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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雪中春信19
缇婴很快带着两个油纸包回来了。
看到陈子春同桌，她还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然而她抱着怀里的油纸包，警惕道：“我只买了这么点儿，你也想吃的话，只能和师兄分食了。”
陈子春好笑。
陈子春赧然道：“小婴，我最近正在修习辟榖术，不好吃这些的。”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桌上挪开，忍着那股香气，努力摆脱美食的诱惑。
缇婴了然。
她好奇问起陈子春，外门最近都在教授些什么。陈子春回答之后，反问她。
缇婴变了嘴脸：“我干嘛要告诉你？”
陈子春愣住：他没惹她吧？
实际上，缇婴的修行进度总在卡顿，她现在暂停剑术学道法，自然不想别人多问了。
江雪禾确实不重口腹之欲。
陈子春：“……”
陈子春想从江雪禾面上判断到底好不好吃，却见江雪禾面不改色，更是吃了两条肉，他就停下，擦手不动了。
缇婴哼了陈子春一鼻子，转向江雪禾时，看到江雪禾已经摘了风帽，露出真容，她眼睛不禁轻轻一亮。
她接过了江雪禾没动两口的荷叶鸡，转头告诫江雪禾：“你下次不能这样了。你出门在外，没有我帮你吃，你怎么办？”
不过，要让他如缇婴一样享受美食，那也是不可能的。
江雪禾便说；“不必管我了，你吃吧。”
他向缇婴郑重行了一礼。
江雪禾拿她之前说的话堵她：“不会。你是修士，不至于多吃两口就胖。”
江雪禾纵是方才被陈子春勾起了一腔浮躁心事，此事见她这眼巴巴的模样，也不禁莞尔。
断生道的养育结果刻在他的骨子里，对于任何送到面前的吃食，他都为了防止自己被算计，能少动便少动。后来习会了辟榖术后，他更是绝不碰吃食。这些习惯，在认识缇婴后，他小小做过修改。
从头看到尾的陈子春：“……”
缇婴半晌：“……吃。”
缇婴介绍这鸡做了多久，是大婶多少年的功力体现，她亲眼看着大婶切肉淋酱……说到最后，缇婴吞口水。
他觉得师兄吃砒、霜，恐怕也不过是这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陈子春酸涩地想：师兄向来疼爱小师妹，他这个后来驾到的人，不好说什么的。
——
江雪禾的好心情，维持到下午回去修炼时，缇婴热情地将包着荷叶鸡的油纸包，递给叶穿林，向叶穿林介绍。
缇婴板着脸看他半天，对他指点：“我这么吃下去，都要胖了。”
陈子春看到缇婴目中浮起雀跃之色，却被她努力抑制。
缇婴从不照顾别人，偶尔照顾一次，她觉得有些好玩，便慇勤十分地把其中一个油纸包摊开，推给江雪禾。
缇婴训斥江雪禾：“你又这样！每次问你你都说吃，每次你都吃不完，还要我帮你吃。我要的食物份量都是正好的，谁每次都帮你吃啊？”
缇婴恨道：“可也架不住你天天这样嘛。”
算了。
她迫不及待享受自己的美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她乌黑清澈的眼睛，说明了她的所有心思。
陈子春在旁眼巴巴看着，见江雪禾姿态优雅地撕了一两条肉，咀嚼下咽。
江雪禾哄着她：“那你吃不吃？”
说辞与中午用膳时，跟江雪禾说的一字不差。
缇婴一愣。
在陈子春看来，小师妹的声音一刹那都娇滴滴了许多：“师兄，这是给你的。”
油纸包中的荷叶鸡，已经被拆了骨，肉撕成了条状。纸包打开后，香气四溢，一旁的陈子春，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然而，陈子春看到江雪禾停下后，目光望向缇婴。
江雪禾垂眼，柔声：“那你还吃得下吗？”
缇婴抬头。
江雪禾看了半晌，眼波一转，宛若春池秋波。江雪禾一手支颌，看缇婴很快解决了她油纸包中的食物，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
他瞥了眼她的油纸包，他不知她的是已经与叶穿林分过的只剩下一半的鸡，以为小师妹是给她自己挑了一只小的荷叶鸡。
江雪禾好说话，应是。
缇婴的耐心本就到这里差不多了。
叶穿林一怔，感动。
陈子春见方才还平静无波的江雪禾，微倾身，问缇婴：“小婴，好吃吗？”
缇婴讨好叶穿林：“……我只吃了半只，剩下的半只都留给你。我不是故意只给你一半的，因为叶师兄肯定辟榖，我不好坏你修行，但我又想让你尝尝……”
江雪禾温声：“实在不好意思。”
缇婴笑起来。
缇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寒意，带着冽杀之气，森然万分。
她扭头，看到身后只站着安然的风帽师兄。且在她转头时，她没有再捕捉到那股寒意。
缇婴：“师兄？”
江雪禾平静非常：“你将你剩下的半只鸡，特意留着，留给叶首席？”
隔着风帽，缇婴看不到师兄的神色。
师兄说话语气也是如常。
但是缇婴一瞬间，心头不自然，略微心虚。
她却理直气壮，挺胸质问：“怎么啦？”
江雪禾撇过脸，淡然：“没怎么。”
他不再说话。
缇婴一时尴尬地立在那里。
气氛有些僵凝。
叶穿林敏锐看出那对师兄妹之间出了些问题，叶穿林淡定咳嗽一声，唤缇婴：“今日还学不学法术了？要不要你们师兄妹先去说悄悄话？”
缇婴看眼江雪禾。
缇婴大声：“师兄有话要和我说吗？”
江雪禾温和：“没有。”
缇婴怒意上脸，腾地转身跑向叶穿林，更加高声：“叶师兄，我跟你接着学习！”
——
叶穿林估计，江雪禾很快会忍耐不住。
但江雪禾仍忍了一日。
次日傍晚，叶穿林教授缇婴，缇婴的进度开始慢下来，这与她灵根资质有关，很难靠勤奋补救，叶穿林便给缇婴放了假，说自己好好想一想怎么教她。
叶穿林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那戴着风帽的白衣道袍少年。
叶穿林心中笑意加深。
他面上一向沉稳，还与江雪禾作了个揖。
江雪禾礼数也从来周到。
菩提树下，少年衣摆与风帽一同吹扬，缥缈若雾。
江雪禾问：“叶首席何时回长云观？”
叶穿林：“不久之后。”
江雪禾：“我听到些传闻，不知真假，想向首席确认一下。听说，叶首席看中我师妹，有心带我师妹一同回长云观修行，可是真的？”
叶穿林：“我心怜缇婴。我长云观道法浩然，说不定有法子让她修行进一步。我正与你们宗门交涉此事，只要缇婴愿意，便可随我回长云观。”
其实，他说话打了个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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