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椒跟在师颂身后，鬼鬼祟祟的出了宋家。
师颂：“……你能不能自然一点？这样子谁看不出来你心虚啊？”
田椒小声说：“第一次做贼没有经验嘛。”
师颂翻了个白眼，道：“说的好像我很有经验似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发现，宋巍那个老头子能把我吊起来抽死。”
田椒小声说：“不会的，最多抽个半死。”
师颂：“……有什么区别？”
田椒认真想了想，说：“那区别还是挺大的，起码半死的时候你还活着啊。”
师颂：“。”
他觉得他这个妹妹真是挺会讲话的。
“行了。”出了宋家，师颂拉开车门，让田椒进去，道：“说说看吧，想去哪里玩儿？”
田椒道：“我想去见苏荷。”
“……”
师颂差点没有一口凌霄血直接吐出来。
“妹。”师颂盯着田椒，微笑：“你要搞死我就直说啊，何必这么迂回婉转。”
田椒道：“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是之前顾训楹给我打电话，说苏荷已经知道顾含蓉的死讯了，我怕她会想不开。”
师颂一怔，而后道：“也不奇怪，毕竟她那么通透的人，其实很多事情她早就知道结局，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细想而已，这其实也是一种逃避，但是……如果不逃避的话，人会被逼疯的。”
“所以我想去看看她。”田椒叹口气，“但是眼下这情形，多半是不太可能了。”
师颂想了想，“去顾家见人肯定是不现实的，但如果苏荷能出来，那就好办多了。”
“可是现在顾桁看的紧，苏荷没办法离开。”
师颂拍拍她的肩膀，“这时候就得靠你的人脉了，这事儿你问问顾训楹能不能想办法。”
田椒一想也是，虽然之前顾桁和顾训楹闹掰了，但是现在在顾桁那里，顾训楹又是“他的人”了，办这些事还是比较方便的。
再者说，苏荷对顾训楹一直不错，顾训楹应该会帮这个忙。
田椒和师颂找了个偏僻的咖啡厅坐着，她正准备点第二份黑森林蛋糕时，顾训楹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乍一看田椒其实没有认出来那是苏荷。
她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身形佝偻，看着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
“……苏阿姨？”田椒迟疑道。
苏荷将兜帽摘掉，露出苍白疲惫的脸，勉强笑了笑，“好久不见。”
虽然她之前的样子多半是为了避人耳目，但苏荷的状态其实肉眼可见的差，她本来就身体羸弱，如今更像是被抽出了魂儿一样，整个人都憔悴疲惫，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苏荷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嗓音沙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近来总是做梦，梦见蓉蓉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还i……”说到这里，她又失笑，喃喃：“她小的时候，其实还是个好孩子的。”
田椒有些心酸，扶着她坐下，“苏阿姨，您喝点什么？”
“我不用了。”苏荷摇头，她轻声说：“我知道你想安慰我，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得，亏欠那孩子太多了。”
田椒说：“我反倒觉得您并不欠她的，您已经做到一个做母亲能做的一切。”
“我说点难听的话，您不是没有想过救她，甚至您一直都在为此努力，是顾含蓉无法放弃顾桁所给的一切，我承认顾桁的卑劣，并且痛恨这种卑劣，顾含蓉确实一直都在作为父亲的棋子活着，她的一生十分可悲，但这跟您没有关系。”
苏荷沉默了许久，才说：“有的。”
“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将她生下来……”
田椒打断她：“可是您有的选吗？”
苏荷苦笑。
是啊，当年，如今，她一直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桁想用孩子拴住她，怎么可能允许她将孩子打掉？
田椒握住苏荷的手，“苏阿姨，罪魁祸首不是您，您不应该谴责自己。”
苏荷哽咽道：“可是我……”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我的女儿死不瞑目！”
她终于崩溃，泣不成声：“我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她的死状，可那个场景就是莫名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我看见她倒在花丛里，浑身泥泞，脖子上是深可见骨的青紫勒痕，她捧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头颅，对我说，妈妈，我好痛啊，我好痛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我想要救她的……我
想要救她的……可是我……”
田椒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这样子的苏荷，或许苏荷也不需要劝慰，她只是需要将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宣泄出来容易。
顾训楹靠在门边上，表情有些烦躁，他摸出烟盒想要抽烟，但顾忌有女士在场，还是又将烟盒塞了回去。
“抱歉，我失态了。”苏荷深吸口气，道：“你放心，我没有要自杀的意思，就算真的有那天，我也要亲眼看见我的仇人死去，才会闭上眼睛。”
田椒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苏荷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你自己相信这句话吗？”
田椒一愣，点头：“相信的。”
苏荷拍了拍她的手，说：“只有心存希望的人才会相信这句话。”
“……而我，早就是枯木死水了。”
田椒有些难受。
苏荷的一辈子都被顾桁毁了，如今顾桁又毁了顾含蓉的一辈子，饶是如此，顾桁竟然还苛求苏荷爱他。
这种站在高处太久的人，或许早就灭绝人性了。
“好了，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苏荷站起来，她擦干眼泪，“我先回去了，你不要担心我。”
田椒还想说什么，苏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
她又摸了摸田椒的头，“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回去吧。”
田椒看着苏荷和顾训楹离开，忽然喃喃道：“明明她还活着，却浑身的死气。”
“或许顾桁死的那一天，苏荷也就死了。”
师颂说：“别这么悲观。你刚刚不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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