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低低隐忍的啜泣在房内飘荡。
李大牛粗喘了几口气，双眼猩红地问李牛芳：“妈，张来福是不是张翠花的侄子？”
李牛芳抹了把眼泪，声音嘶哑带着积年的怨愤：“那婊子当年害死你爸还不够！现在还要来祸害咱家娃娃！”
“这仇！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李大牛更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张家。
“娘你放心，新仇旧恨一起算，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见儿子神色凶狠，已然心里有了算计，李牛芳也不是个怕事的，何况现在已经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只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赵小芬，脸上露出丝丝愧疚。
“小芬，孩子被欺负这事不怨你们，小花是个好姑娘，是我老古董总是对她不好，让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敢说。”李牛芳把儿媳搀扶起来，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
“你打我吧，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妈就是被打死也甘愿。”
“妈！”
李大牛惊叫一声上来拦，赵小芬也惊醒般回神，摇头哽咽着抽回手。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事具体怪不到谁头上，大家都有难处。
若只为了心里好受，把错全推在一人身上，那才叫丧尽天良！
三人抱在一起埋头痛哭。
一声怯怯的喊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李小花背着弟弟，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见爸妈还有奶奶都哭了，她有些慌，小脚迈着往前走了两步，可又不敢真的进来。
只小心翼翼地盯着三人，细声细气地喊：“奶奶……”
“花儿……”
赵小芬嘴唇抖了下，踉跄着走过去想要把女儿好好抱一抱，可李小花却受了惊的兔子般，猛地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赵小芬呆住，只见李小花满脸惶恐，嘴巴嗫嚅着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却只重重垂下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赵小芬的心简直在滴血！
以前她的女儿也是个见人就笑，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呀！
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这么小心翼翼，连靠近她都不敢的啊……
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花儿别怕，妈妈、妈妈只是想抱抱你，看看你。”赵小芬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边颤着手小心翼翼扒开李小花的衣服，道道狰狞的陈旧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她再忍不住，在女儿面前失声痛哭。
李小花迟疑了下，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哭，明明她没有犯错，今天弟弟也被她照顾的很好，没有再受伤了。
“妈妈。”李小花细声细语，从小口袋里翻出一颗保存的很好的奶糖，小心翼翼的捧到赵小芬的面前。
“吃糖，七月姐姐给的，很甜很甜，吃了就不难过了。”
看着女儿清澈的大眼睛，鼓足勇气朝自己靠近的样子，赵小芬眼泪流的更凶，她喃喃唤了几句什么，忽然猛地把小花抱在怀里，仿佛拥抱一颗失而复得的明珠，要把她揉进骨血中。
李牛芳和李大牛在旁见了这幕，也鼻头一酸。
半响，赵小芬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笑容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小花，今晚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睡？”
李小花本还有些不适应被全家人关注着，听到这话，眼睛倏地亮了。
“真、真的可以吗？”她下意识看了眼背上的弟弟，弟弟出生后妈妈已经好久没有哄她睡觉了。
赵小芬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肯定：“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想什么时候和妈妈呆在一起，都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李小花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
李大牛看的心里酸酸的，悄摸儿擦了把眼泪，大步走过去把李小花高高举起放在肩头。
“姑娘坐稳了！爸带你去吃饭咯！”
李小花咯咯笑着，攀着父亲宽厚的肩膀，脸上的雀跃和幸福藏都藏不住。
赵小芬眼神温柔，盯着此刻久违的温馨，心里无比庆幸。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转头，她对上李牛芳同样欣慰的目光，顿了下，道：“娘，明天我跟大牛请一天假。”
“咱们带着花儿还有乖宝，亲自去找七月好好道个谢！”
越是靠近年关，天就越发冷了起来。
尤其是早上，除了被窝哪都不想待。封七月早晨迷迷糊糊被疼醒过一次，饭都吃不起的年代，止痛药更是奢
望。
尤其天一冷，姨妈痛就更难捱了。
也不知是被疼迷糊了还是做梦，早晨疼的那阵好像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进了被窝，正好就贴着她肚子。
等她舒舒服服一觉醒来，已经临近中午了。
封七月翻身起来，惦记着那热乎乎的东西，往被窝里一抓，结果拿出来个热水袋。
不用多想，肯定是沈放弄得。
她嘴唇弯了弯，收拾好就进了厨房。
灶里还有火星，锅里温着一碗糙米饭，旁边还有完熬的浓稠的红糖姜水。
封七月眉梢一挑，这年头红糖可是稀罕物。
沈放又是从哪弄来的？
而且……
封七月想到那个热水袋，不免诧异，这家伙怎么知道女人来了月事需要喝这些？
她重新烧火把沈放留下的这些东西都热了热，喝完红糖姜水后肚子果然舒服了许多。
眼瞅着快中午了，顺便又做了点饭，装在食篮里准备给沈放送去。
到了地方，正好饭点。
各家各户都从田里撤出来，捧着碗三三两两分散在田埂边吃饭。
封七月提着食篮往自家田地那块走，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人们见她过来，说好了似的都不作声了，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
简直莫名其妙！
封七月紧蹙眉心，虽然那些视线并没有恶意，但她还是被看的不太舒服。
“七月，又来给你家沈放送饭啊？”
“你们感情可真好！沈放早上还来问我借红糖呢，说你肚子疼要喝。那可都是压箱底的东西，他东拼西凑才借了能熬一壶的。”
封七月脚步一顿，俏丽的脸蛋泛起点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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