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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东的脚刚挨着地面，就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刚发出半个音节，触及到齐向兰嫌弃的目光，他又闭紧了嘴巴。
好在季货郎很快来到了他身前，不等齐向兰开口，就把齐向东背进了屋里。
齐向西看着齐向东缠着绷带的腿，问道：“二姐，大哥怎么了？”
“被人把腿给打断了，以后怕是要一辈子只能当个瘸子了。”齐向兰没好气的说道：“废物，一点用都没有，本来还指望他能从金宝珍那哄出点钱来，这下倒好，钱没要出来不说，还废了一条腿，我看到的时候，他正在大街上被一群孩子追着打呢，又窝囊又丢人！”
齐向兰到现在还一肚子气：“我好不容易弄俩钱，也都给他看病用了！”
她从车上拿下半袋米，转而对齐向西说道：“对了，我跟人说好了，明天你去镇上皮匠铺给人当学徒，虽然不给钱，可好歹管饭，饿不死你！”
“学徒？”齐向西连忙说道：“学徒很苦的，咱爹临走的时候，说让我来年去学堂读书的。”
“读书？饭都要吃不上了，你还想着读书，别做美梦了。”齐向兰嗤之以鼻：“我能给你找这么个营生，你就偷着乐吧！别不知足！再说了，读书有什么用？咱爹死了，那位，本来还指望一飞冲天呢，现在却成了全镇的笑话，还连累的我都跟着抬不起头来。要是不读书，安心干活挣钱，哪有这些破事。”
道理齐向西都明白，可给人做学徒，哪有什么前途？他不甘愿：“学徒又苦又累的——”
“什么不苦什么不累？人活着，就没有轻松的，你还以为是爹娘爷爷奶奶都活着那个时候呢？现在咱们是无亲无靠的，只能自己养活自己，老四年纪太小，就算是想要做学徒，都没人肯要他，等他再大一点，我肯定也要把他送出去的。”
齐向西心里稍微舒服一点，我遭罪，别人也不能在家里享福。
三个人进了屋，季货郎已经把齐向东放在了炕上，还很周到的铺了被褥，本来是想要给齐向东打点热水的，可一看空空如也的屋子，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从车上拿出一套锅碗瓢盆，虽然不是新的，可好歹能让齐向兰做饭了。
“谢谢你了，小季哥哥。”齐向兰对他，又换了一副表情。
齐向西暗暗撇了撇嘴，二姐说话太粘牙了。
也不知道此刻一脸甜蜜羞涩的小货郎知不知道，他只是又有了利用价值，二姐才会对他这么好的。
小货郎被那一声声的“小季哥哥”叫的升了天，帮着烧屋子做饭打水，真是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来，能让齐向兰安安生生的歇着。
平心而论，小货郎长得挺清秀的，可齐向西知道，他一定不会成为自己的姐夫。
要干的活有人代劳，齐向兰也不和人抢，趁着这会儿功夫，把三兄弟叫到了一起：“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大哥，你以后就是半个废人了，我不会不管你，可你也要干活挣钱，你是老大，不指望你挣钱养活我们，你至少得养活自己。别忘记了，咱们还欠着金家的钱呢，还有你，老三，你平时那么机灵，靠自己混口饭吃，应该不难，至于什么飞黄腾达就都别想了，眼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齐向东靠着墙，神色颓废：“我得找姜时好报仇，要不是她，我不会被这么稀里糊涂的打断腿！”
“随你的便，不过我还是还要劝你一句，经过这么多事，你也得看出来了，那个女人不好对付，你可别牵连我们！”
“我知道。只是金家过几天还要来收账，你打算怎么办？”齐向东难得虚心低头。
齐向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已经有办法了，只要你们别碍着我的事就成了！”
她含糊不清，齐向东追问两句，倒惹得她一阵不耐烦的训斥。
齐向西却很识趣，将自己的衣服裤子鞋都收拾了出来，用一个小包袱装好。
这让齐向兰的脸色有所缓和：“还不如一个五岁孩子，永远都没有自知之明，白长这么大岁数！”
这都不是指桑骂槐了，齐向东的脸色难看又僵硬。
晚饭出锅的时候，更是被他推到了一边：“我不吃！我没用，就不浪费家里的粮食了！”
前些日子他还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被人小心殷勤的伺候着，弟弟妹妹天天众星捧月似的哄着他，这才几天时间啊，就成了人家脚下泥，踩上一脚，恨不得用力甩开。
落差太大，齐向东是真的受不了了。
哪想到齐向兰真是一点都不惯着他，将碗端走，道：“不吃正好，省了！”
齐向东：“……”
经过这么一遭，剩下两个小的更乖觉了。
明天还要送齐向西去城里，小货郎今天晚上留宿在了这里，虽然是跟兄弟三个挤在一铺炕上，可一想到心上人跟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小货郎的心理就美滋滋的，至于齐向东的冷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姜时好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马车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第二天杀完猪回来，看见齐向东倚着门站着，一点都不意外，看到小货郎跟着齐向兰齐向西一起出来，神色也没有一点变化。
该干嘛干嘛，殊不知，这番行径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出了村，小货郎跟齐向兰嘀咕：“你那个后娘，也太冷漠了一点，就算是之前有什么不愉快的，现在你爹都已经不在了，她又住着你们家的房子种着你们家的地，哪能真的对你们不闻不问呢？”
齐向西点头：“所以啊，什么情深一片，最能骗人了，说的再多再好，都不如实际行动，货郎哥哥，你说对吗？”
小货郎哪知道这么大点小孩子是在敲打自己，听他这么一说，连忙给齐向兰表忠心：“向兰，你放心吧，我对你好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齐向兰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小季哥哥跟我那个后娘是不一样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也放心，这个房子，她住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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