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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秧歌队的,为啥电视上念了林竹玉和马昭夏的名字,却没有我的?”
“本来谁的名字也没有,是我打电话让人家加的,后面不是有个‘等’吗,就代表了你们参演的所有人。”
“您的意思是,我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那么多人我能一个个都写上?告诉你,每个字好几块呢!”
“念名字的人都花了广告费是吧?”和阑珊不依不饶地追问。
“是!”牛大妈的声音石头般硬梆梆的。
“凭啥给她们花钱打广告不给我打?”
“因为你们扭秧歌用的舞扇是葛家赞助的,你们今天中午下馆子吃的那顿饭钱是葛家出的,明白了吧?我给人家林竹玉加个名字咋啦?”
“除了她的不还有一个吗?”关键时刻,和阑珊和马昭夏的塑料姐妹情暴露无颖。
“马昭夏的是名字是林竹玉让加的。人家是没这个义务管你们饭,但人家管了;人家没义务出马昭夏的名字钱,但人家出了!街道经费紧张,人家是替街道尽义务才那样做的。”
“既然她尽义务就该尽好,凭啥替马昭夏出钱,不替我出?”
“你,你……”见自己竟然镇不住和阑珊赤裸裸的无耻,牛大妈一时气结,竟然忘记用什么词来驳斥她。
就在这时,门帘又响了一下,马昭夏拉着一张长长的脸走了进来。
牛大妈一看气乐了:“哟,你俩这是抱团问罪的呀,说吧,你是为什么来的?”
她瞪着马昭夏问。
“林竹玉是一队的队长,我是二队的队长,凭啥她的名字排在我的前面?”
和阑珊看牛大妈的脸气得都有些变形了,话锋开始转变:“电视新闻播出了就算了,那明天的报纸上是不是能把我的名字加上?”
马昭夏附和说:“有的话,我的名字要放在林竹玉前面。”
“我实话告诉你们,明天的报纸上是有名字,但和今晚的电视新闻一样,只有林竹玉和马昭夏,没有你和阑珊,而且你马昭夏的名字还是排在林竹玉后面!”
“凭啥呀?”马昭夏和和阑珊异口同声质问。
“凭,凭,凭我想这样做,行了吧!做人要有底线,秧歌舞是人家林竹玉耽误做生意编排的,吃饭是人家安排的,人家带你们吃、带你们玩、带你们上电视、上报纸,最后你们还这样……马上给我出去!”
吴军和大哥吴行都出差了,家里就胖丫和牛大妈两个人。胖丫见势不对,赶紧跑出去喊人了。
“牛主任你不能这样子做,不然我们明天联名去宣传部上访,我们要告御状!”
“你,你,你们——”牛大妈气得捂住心口跌坐在椅子里。
随着门帘“吧嗒”又响了一下,林竹玉走了进来。是胖丫去喊的她。
林竹玉见牛大妈这样有些害怕起来,慌忙走到桌子前,拿起电话准备拨打120时,牛大妈却冲她微微挤了下眼睛……她恍然明白牛大妈在吓唬那俩人。
林竹玉吩咐胖丫给奶奶倒了杯水。
见林竹玉出现了,马昭夏和和阑珊蚂蟥般缠住了她,一个劲逼她和报社的人说一下,让把明天的报纸内容改了。
“都这会儿了,明天的版肯定都排得差不多了,不能改了。”林竹玉说。
“骗谁呢!当初我在单位的油印室干过,蜡纸刻的有问题了,重新再刻一张就行,报纸咋就不能改?再说了,都是秧歌队的,名字要有都有,要没有都没有,凭啥我没有你们有?”和阑珊咄咄逼人地陈述着“不患寡而患不均”。
林竹玉很想说一句“你还生活在树上吗”,话到嘴边又硬咽了下去。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是不达目的死不休的。她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任由她们这样闹下去,牛大妈今晚就别想休息了,她有血压高的毛病,一旦血压跟着情绪飙升,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中,林竹玉只好硬着头皮将电话打到了报社,果然如她的推测,人家版面弄好了。
林竹玉好说歹,答应下个月多买个广告位,编辑才勉强答应撤版重排。
听闻两人的名字明天都能出现在报纸上,而且均排在林竹玉前面,和阑珊和马昭夏这才算满意,拍屁股走人了。
“都什么人啊——”牛大妈气得对着她们的背影大喊。
“好人。”和阑珊说。
“善良的人。”马昭夏接话。
两人说着出了院子,随后传来了两声“啊”“啊”的惨叫声。
林竹玉和牛大妈吓坏了,拿上手电筒就朝外面跑了出来。
门外的深沟里,马昭夏和和阑珊跌坐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
这两天街道上的排水沟在加深加宽修整,两人出来时门口的路灯突然熄灭了,她们正沉浸在与天斗其乐无穷、与牛大妈和林竹玉斗的其乐无穷中,完全忘记了挖沟之事,得意忘形中踩空摔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随着120车的灯光闪烁,马昭夏和和阑珊被送进了医院。经检查,马昭夏的胳膊肌肉拉伤,和阑珊是轻微脑振荡,都不算太严重,但需要留观一晚。
牛大妈和林竹玉在医院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坐上了回家的三蹦子。
“早点摔成脑震荡也不会闹出这些妖娥子。”牛大妈捶打着累的酸痛不已的胳膊唠叨。
林竹玉一脸疲惫地说:“以后坚决不干这些出钱出力还不讨好的事情了。”
牛大妈连忙说:“别和这些人锱铢必较、小鸡肚肠、心胸狭隘的人计较,咱出钱出力不是为了她们,是为了咱整个竹坞巷的荣誉而战,咱舍小家为大家是光荣的,伟大的,会载入史册的……”
林竹玉想说这种“光荣的、伟大的、载入史册的任务以后交给别人吧,我不想干了”,话到嘴边又熄火了。
好事都做了,何必再逞一时嘴快成了恶人?
说话间三蹦子停在了吴家门前,牛大妈边下车边说:“赶紧回家洗洗睡觉,下午收看亚运会开幕式。对了,还在你家看吧,你家电视机大,还是彩色的。”
林竹玉“唉”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嘛。
1990年9月22号是个载入史册的历史性导刻。此时中原大地秋意已浓,天气微凉,金黄的树叶三五成群地翩翩起舞,推动季节的轮轴向前迈进。
葛国贞收看亚运会开幕式的仪式感十足。他理了头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换了件崭新的衬衣,早早地就将电视机搬到了院子里,并让工人搬来凳子一排排摆好,还放了瓜子和糖。
一切就绪,只待激动人性的时刻到来。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各位观众你们好,举世瞩目的第十一届亚运会今天下午四点将在北京工人体育场隆重开幕……”宋世雄热情饱满的声音传来,葛国贞自觉地跑到了三楼顶,守在天线杆子跟前。
“爸,图像有点花了——”葛夏妮在下面喊。
葛国贞雪白的新衬衣立刻和灰褐色的大竹杆子来了个亲密无间地拥抱,灰便很惬意地找到了新的安身之所,在他身上画出一团乌黑的印迹。
当许海峰、高敏和张蓉芳身着印有吉祥物熊猫盼盼的服装跑入会场,点燃亚运会圣火后,全场,乃至全国都沸腾了。
这天下午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放假了。葛似锦和胖丫等人在院子外面的街道上放起了烟花。竹坞巷的人们,能挤进葛家大院看电视的都挤了进去,他们嗑着瓜子,喝着茶水,兴奋地盯着电视机。
马昭夏和和阑珊一瘸一拐地也挤进了葛家的院子。寻求存在感是她们生命的底色,哪怕脸皮被摁在地上摩擦,也不愿错过这么热闹的场合。
林竹玉从密密扎扎的缝隙里看到了她们,挤过人群,走进厢房拿出一条长凳放在了她们面前。
两个肥硕的屁股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罔顾凳子“吱吱呀呀”的抗议声。
马昭夏手心朝上伸到林竹玉面前,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还是进屋端出一盘瓜子,重重地放在两人中间。
与此同时,葛春妮在轻工学院的礼堂内,老刘在首都的现场,不约而同都见证了同一场盛况空前的体育盛宴。
花式跳伞开始了,六十位跳伞运动员,陆续从缓缓飞过的国产运五飞机中飘出来,像一朵朵绽放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携带着亚奥理事会成员的旗帜从天而降……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威风锣鼓中,气势恢宏、齐整划一的《相聚在北京》的大型团体操拉开了序幕,来自黄土高原上的88个纯朴的农民,将开幕式推上了又一个高潮……看台上的观众们报之以热烈的掌声。
天涯共此时,无论是聚集在葛家大院的人们,还是省城的葛春妮和北京的老刘等人,都热泪盈眶地望着这一幕。
葛夏妮“咔咔嚓嚓”地摁着了那台海鸥df135相机的快门,记录下了空中绚丽的烟花,将一张张或开怀大笑或眼角湿润的脸定格。
多年后,当她处在人生的最底谷,准备将旧物当垃圾卖掉时,看着那些旧照片,发现“现在想笑成当年那样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