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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战后的小县城，一片萧瑟。这几天连续晴天，地上的泥土干燥坚硬，这给卡车的行驶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大批的兵源和补给运送到了县城。同时，小县城的居民也陆陆续续搬迁回来，他们所面对的，是支离破碎的家园。许多人哭泣了，那些人是在忍受不了自己曾经从小长大，赖以生存的地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虽然远征军是保卫了小县城，但县城的居民却没有感谢的意思，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人事没有国家的概念的。在他们看来，小县城就是一个国家，只要能吃得好，穿得暖，就很满足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村庄被毁，农田被践踏，房子连屋顶都没有。在这种环境下，有的人甚至觉得乖乖的让日本人占领小县城或许更好。
当然，现在驻守小县城的吴卫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已经完美的完成任务，上级给了他极大地嘉奖。师部曾将一份电报秘密的交到吴卫的手里，上面说，因为战争局势，暂时不能给吴卫升官。只要战争的局势暂时放缓，就会给吴卫个旅长当。所以，现在吴卫的心里，自然是得意忘形。就算走在县城的大街上，看见了那些流浪在街头的儿童，也是不屑一顾。
部队休整了一个星期，在这短短七天内，部队就已经将士兵和粮食弹药补充完毕。小小的县城内，部队比居民还要多，部队满大街的乱窜，忙着各种事情。因为他们刚刚得到了不好的消息————虽然这场在小县城的战役胜利了，但是总体的大局仍然是日军有利。所以不得不将所有的远征军撤回国，而若想撤回国，就只有走野人山这条路，其他的路，都已经被日军封锁。
许多人都以为野人山与缅甸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也就与之前经过的地方一样，但是到了野人山，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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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禅光走在去陕北的路上，此时的他，正在秦岭北麓。北麓与南麓截然不同，南麓的树木郁郁葱葱，远山上还能依稀看见飞流直下的瀑布，美丽且奇异的鸟儿从一个山头飞到另一个山头。而北麓，沧沧凉凉，那种常绿乔木不见踪影，大雪覆盖了绵延的山区，连只狼也看不见。章禅光每天都得靠寄居在当地居民家度日。
一天，雪下得特别大，章禅光本想早上就出发，但是外面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这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重新回到了当地的居民家中。
一位老人问章禅光：“年轻人，你来俺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你这是要去哪？”
章禅光笑笑：“就是去陕北。”
“陕北？”老人听了先是一惊，随后变得神神秘秘的，又问，“你去陕北是要干啥？”
“这个……”章禅光盯着老人的眼睛，非常谨慎。
“你这是要去马克思党那吧？”
章禅光笑而不语。
老人急了，他说：“告诉你，俺这就是个中转站，那些想去投奔马克思党的后生，都在俺这住过，俺是好人。几年前，就是马克思党让俺住上了这窑洞。本来俺和俺婆娘还得给地主做牛做马咧！”
“是吗？”章禅光来了兴趣，“那你接到过一个叫殷慕灵的女孩子嘛？”
“殷慕灵？”老人的陕西口音很重，“没有什么印象嗯……俺记得好像是有这个人，但是……”
“但是什么？”
老人为难的说：“俺哪里记得这么多，俺只记得应该有这么个人。”
“她是去陕甘宁边区的吗？”
“是滴，到我这住宿的，没有不是去边区滴！”老人干脆的回答道，顿了顿又问：
“那你也跟她一样喽？”
章禅光决定隐瞒老人：“是的！”
“那你是已经有人在那边联系，还是没有人联系？”老人热切地问道，同时还带着老练。
章禅光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投奔马克思党。我在边区那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老人笑起来，胡子跟着颤动，“那俺给你安排一个人怎么样？这样你到边区那里也好有个照应。”
“好！”章禅光爽快地答应。
老人又笑了，胡子颤动的更厉害，他吸了口烟，对章禅光说：“那你必须得明天走，明天那个人就到了。”
“谢谢了，老人家。”章禅光从口袋里掏出了点钱，送到老人手里。
“诶！你这就不对了！这可不像咱马克思党同志的作风。”老人将钱退换给章禅光，“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客套。”
章禅光连连点头：“对！对！”
“那年轻人，就在我们这吃点早饭吧。”老人接过其妻子手中的两个包子和一碗玉米粥，放到了章禅光面前。
章禅光说了声谢谢，便接过玉米粥和馒头，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第二天，章禅光见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让章禅光震惊，而章禅光也绝对震惊了那个人。
这个人，便是殷慕灵。
“你们认识吗？”老人看着木若呆鸡的两人，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章禅光瞒道：“不认识。”
“不认识。”殷慕灵也连忙摇摇头。
“呃……那王巧巧同志，我跟你讲一下情况。”老人对殷慕灵说道。
章禅光心中的那团疑云顿时扩大，他心想：“殷慕灵怎么会叫王巧巧？”章禅光思考间。老人就把所有的情况向殷慕灵解释清楚。
殷慕灵听完，就朝章禅光走来，两人对视仅仅一秒，就形成了默契。
“章禅光同志，跟我走吧。现在雪已经停了。”殷慕灵指指辽阔的远方。
“嗯！”章禅光点点头，又看了窑洞里的老人一眼，便跟着殷慕灵走了
茫茫的雪原上，两人费力的走在齐大腿深的雪地里，每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为了分散对劳累的注意力，两人的对话便开始。
章禅光戏谑问：“你怎么叫王巧巧了？同志？”
“唉~工作原因。其实王巧巧才是我的真名字，殷慕灵这个名字只是我在特殊时期的特殊需要。”
“喔~原来如此。”章禅光看起来恍然大悟，“你是挺厉害的！”
王巧巧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拿起步枪，指着章禅光：“如果你是来刺探情报或者是间谍，那我也顾不得以前的情意了！”
章禅光举起双手，面无惧色，倒是很轻松：“我已经不是**军官了，现在我只是一介草民。所以我在老蒋那呆不住，只能在你们老毛那呆着了。”
“说话放尊重点！”
“就是这样嘛！所以我想投奔马克思党！当然，其实主要原因呢，还是来找你的。”
“找我？”王巧巧心中又了一点感触。
章禅光见形势转好，于是放下手，说道：“没错，我们多年不见，在加上我被军队除名之后无事一身轻，我就过来找你咯！”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陕北呢？”王巧巧完全对章禅光放下了警备，她将步枪收起来，眼神变得平静且温和。
“你妹妹，殷冰绫，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她也不叫殷冰绫。她确实跟你有关系，而且绝对也是个马克思党！”
王巧巧得意的说道：“你见识到我们马克思党员的厉害了吧~告诉你，她确实是我的妹妹，她叫王小小，一直潜伏在昆明。”
章禅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对王巧巧说道：“我们赶紧走吧。最好能在中午之前到达下一个你们的中转站。”
“好！”王巧巧朝章禅光微笑着点头，随即扛着枪，一路精神十足的走去。
路上，叙旧成了两人主要话题，隔阂也在两人之间消失。
一直到了第二个中转站，此时这里的地界已经是马克思党军队的控制范围。王巧巧已经没有什么顾虑，她在中转站借了两匹马，又拿了点吃的，她就和章禅光直接上路了。
有了马，两人的进程就快多了，差不多过了两天的时间，两人便到了延安。在王巧巧的安排下，章禅光见到了一些党内的领导，而的身份也被公诸于众。虽然出入边区的时候，那些马克思党人对章禅光还有些防备，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后，章禅光已经和马克思党人融入一片，亲似兄弟。
可是，他现在仍然是无党籍的人。
一天下午，章禅光和王巧巧在一间农家小院相遇，虽然他们现在在一个地方，但繁忙的工作却让两人很少见面。
“呃……”这次的见面让王巧巧有点紧张，“你还不是党员吗？”
“嗯。”
王巧巧觉得奇怪：“不对呀，像你这样的文职人员，有文化，有能力，怎么还是这样的情况呢？”
“谁知道呢？”章禅光说，“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没什么事，特别轻松！”
王巧巧听了，指着章禅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你呀！那种国，民，党把你给带坏了，怪不得组织上不给你个头衔，就是因为你有这样偷懒的思想……”
“停！停！”章禅光打住了王巧巧，“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一定积极参加劳动，积极建设后方，为中国的抗日事业做贡献。”
王巧巧皱着眉头：“不行~你这种人必须得担当更大的责任。额……我给你在领导那求个情，给你谋个职位怎么样？”
“这个事，我看……还是……缓”
“不行，绝对不行！”王巧巧不等章禅光说完，就又滔滔不绝的讲道，“像你这种人，只要发挥出自己的用处，那是能为解放全中国，让中国的老百姓过上日子做上巨大的贡献的！所以呢，你必须去担任一个职务。”
章禅光不耐烦地问：“这样子的话，你什么时候求情呢？”
“马上，反正我现在手头上没有事情可办。”王巧巧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润如水，她说，“不过你的一些以前从军的状况，和你在黄埔军校上过学的经历，我会向领导隐瞒。”
章禅光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王巧巧霎时变脸，她不高兴地大喊道：“我不想让你上战场，我不想让你死啊！”
语毕，王巧巧就转身离去，气鼓鼓的样子。
留下章禅光独自在院子里神伤。
“你还是关心我的。”章禅光心里默默念道，他摘下帽子，扔在院子的桌子上。而院墙外，整齐的部队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最后又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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