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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没想到的是,膝盖到了自己面门时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轻轻地将自己推开了。伴随着大哥、哥哥的惊呼声,少年后撤了几步,安然无恙,却不明所以。
杨曦本无意伤他,初心也只是教训一下而已,毕竟是一个年岁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郎,纵有几分莽撞,好在他还有两位兄长,看样子也是时时管教的。过个三年五载,待少年定了性,便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况他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拳脚,实是难得,这样的好苗子凡是有爱才之心的人都不会肆意折损的,更别谈连根拔起。
少年的大哥、哥哥赶忙几步跑到了少年身边,打量着少年的脸,发现并无半点损伤,便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薛辅雄略往前了几步,站到了杨曦跟前,躬身行礼道:“谢少侠手下留情”
杨曦回礼,说道:“薛寨主客气了”
此话一出,惊得薛辅雄不由得猛然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一旁还在安抚着弟弟的燕落显然也听到了杨曦的答话,还有那位少年,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恐中缓过来,亦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曦。
薛辅雄眼见这人面生,自己所交之人当中没有这等容貌的,况身手如此高绝之人自己若是见过,定会深深记得的。薛辅雄的脸上不禁现了几分疑惑,“不知阁下是...”
“哦,薛寨主不认得在下的”,杨曦赶忙解释道,:“在下也是听朋友说过罗陀寨的一些情况,只是因为此地距罗陀寨不远,再看三位年纪样貌,便觉得有五分像是罗陀寨的当家人,再加上此少年这般身手”,杨曦扬手指了指少年,“便有九分把握了”
“少侠不仅身法卓绝,才思更是敏捷。佩服!佩服!”
“薛寨主谬赞了”
“哈哈哈...”,薛辅雄爽朗一笑,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知少侠可否赏光,到寨上一叙!”
杨曦拱手回道:“有幸得见罗陀寨当家人,本应去拜会的,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须得尽快赶回铜陵。薛寨主勿怪,他日若有机缘再来此地,定当上山拜过”
“铜陵?不知少侠去铜陵何为?”
“只因家在铜陵,久出未归,另家中有事,须得回去一趟”
“可是铜陵...”,薛辅雄略有所思,“不瞒少侠,我寨北境的兄弟来报,铜陵近日兵事渐紧,怕是...”
“我知薛寨主之意,我此次回家也是想报知家里,和父母早作安排,所以才行得急了些,不想累到了马,才来此饮马休息一下,不想碰到了罗陀寨三位当家人,也算是天赐的机缘”
听到此处,薛辅雄方才明白事情大概,回身对少年高声说道:“三弟听到了吧,差点冤枉了好人,还不过来给少侠赔礼道歉”
“薛寨主客气了,想来您这三弟是一时情急,我刚才也是解释得不周全,才闹出这么个误会”
杨曦话音未落,燕落已是引着燕飞来到了薛辅雄身边、杨曦跟前,“还不快向少侠赔礼”,燕落看着燕飞训道。
燕飞也自觉莽撞了,因为刚才在哥哥那里受了几分气,便没控制住自己,冒然跟一过路人出了手,是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了,便行了江湖人的跪拜之礼,双手抱拳道:“哥哥在上,小弟这厢赔罪了”
杨曦见状,赶忙上前搀起,“兄弟客气了,本就是一小事,况我也有不周全之处,快起,快起”
燕落从中插言道:“既是少侠原谅了你,你就起来吧,切记今后再不可如此莽撞”
“好,好”,薛辅雄连连叫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我看少侠年纪也不大,不知今岁几何”
“承蒙薛寨主过问,今年十八了”
“十八”,薛辅雄长嗯了一声,“只比我这三弟大出一岁,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薛辅雄赞道,转而又说:“刚才燕飞的那一声哥哥,不知少侠可否认乘?”,目光中期许之意甚显。
杨曦深知薛寨主之意,躬身行礼道:“薛寨主高抬了,我杨曦不过一介布衣,一无权势,二无财帛,实是不敢高攀”
“哎...”,薛寨主甩手劝道:“如今这天下,有钱有势之人甚多,但像杨兄弟这般有礼重义之人却是太少了,还讲什么高攀不高攀,兄弟碰到一起就是缘分,老天爷赐的,想躲都躲不开啊”,说罢哈哈一笑。
三人都跟着笑,这时,燕落附和道:“杨兄弟,所谓真兄弟从来不讲财势,只图一个意气相投。今日着实是机缘巧合,我们弟兄三人也是临时起意到了这里的,不想碰到了杨兄弟,说不是天意恐也没人信。如若杨兄弟不嫌弃,今日就收了燕飞这个弟弟吧,我这兄弟虽然有些莽撞,但为人仗义,恩怨分明,也是一舒阔男儿。如果杨兄弟觉得燕飞瑕疵甚多,那我们也不好勉强,但相逢即是缘分,大家有了如此一着,便是朋友了,杨兄弟日后若有什么难事需要我罗陀寨出面的,我等定当义不容辞”,说罢,双手抱了拳,略往前推了推,以示承诺。
杨曦听燕落如此一说,想着再不应承下来恐怕就太不识抬举了,便回礼道:“承蒙罗陀寨三位当家高看,在下着实不敢再推脱,燕飞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好,好啊!”,薛寨主高喊一声,随即哈哈大笑。
燕家兄弟也跟着乐,薛辅雄摆摆手,叫道:“燕飞,还不来拜见你哥哥”
话音未落,燕飞两步来到杨曦面前,行跪拜礼,挺身抱拳道:“杨哥哥在上,受弟弟一拜”,说罢连磕了三个响头。
杨曦赶忙扶起,说道:“燕飞弟弟客气了,好,从现在起,你我便是两姓兄弟了,今后要齐甘苦,同进退,患难与共,死生不弃”
“谨遵哥哥所言”,燕飞说道:“我燕飞认得一日的哥哥,便是一世的哥哥,今后定不敢违背杨哥哥教诲”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薛寨主、燕落二人心中也甚是高兴,想不到燕飞会有此厚福,从来都是行事不经考虑,这次居然莽撞出了一个哥哥,还是如此高才的一个哥哥,不禁让人觉得,真是天意难测,傻人有傻福啊!
结义之事已成,四人共行至罗陀寨,一路谈论人情世事,好不投机。罗陀山下,三位当家人力邀杨曦山上一聚,一抒兄弟情义,尤其是燕飞,更是拽着杨曦的马缰绳就往罗陀寨的方向拉。
只是杨曦身附要事,断然不敢耽搁,一一说明缘由之后,薛寨主、燕落也不好勉强,只好放杨曦而去,燕飞却是执意不肯,杨哥哥既是不肯上山,那自己定要再送一程,三人劝说无用,只好从了燕飞。
过了罗陀寨,杨曦、燕飞二人策马北行,途中休息的时候,杨曦还不忘哥哥身份,教了燕飞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对他的武功路数也指点了一二,燕飞在杨曦这个哥哥面前显得甚是恭谦,对杨哥哥所言,都认真听取,一一记下。
行了两三日,眼看到了潞水,那座铁索连桥就立于眼前。杨曦突然勒马而立,后面紧随的燕飞赶忙也停了下来,催马来到杨曦跟前,问道:“杨哥哥怎么停下了?过了这座桥就是北境了,咱们快些走,再有两天就能到得铜陵”
“燕飞兄弟说的是,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兄弟就送到这吧,接下来的路我该自己走了”,杨曦看了看燕飞,又看了看那座傲然屹立的铁索连桥,目光便定格了。
“北境如今已是凶险之地,做弟弟的,断不可让兄长犯险,自己却偷安,这种不义之事,我燕飞做不出来”
“弟弟之心,为兄知道。如今之事,我已决定孤身前往,兄弟跟着,反会让我分了心,时间紧迫,我也不能多做停留,兄弟早些回去,免得薛寨主、你燕落哥哥担心”
“他们两个没事的,我还是跟杨哥哥你走吧,万一碰到黑旗军,我也能替杨哥哥抵挡一二”
“兄弟无须多说,早早回去,为兄这就要启程了”
“可是...”燕飞一时情急,竟再想不出什么缘由跟着,只是呆立着不动。
“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杨曦突然严肃了起来,看向了燕飞。
“只是...”
“快些早回,不然你我这兄弟便没得做了”,杨曦作生气决绝状,摆头看向了铁索连桥。
燕飞苦想不得对策,又看杨哥哥生了气,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便拱手说道:“杨哥哥既然决意如此,弟弟也不好再请,只是请杨哥哥路上切要小心,弟弟这就走了”,说罢拨马回身,高喝了一声“驾”,便策马而去了。
对于这个弟弟,杨曦也只能用虚吓这一招了。如若北境此时战起,自己此去,定是生死未卜,但为家为国,纵是死,也无憾。但这个相交不过数日的弟弟,断不能让他为自己涉此险境,那样就太对不起薛寨主,还有燕落兄长了。
前方的铁索连桥依然那么雄伟地矗立着,十几年来每一日都是如此模样,风霜雪雨,岿然不动,那种无坚不摧之感直抵人心,不知接下来的这场浩劫,它能否安然度过,更不知在这即将来临的战争下,又有多少大燕百姓能够存活。
看着桥上的车载人驮、人流攒动,大多都是往南走的,零星的几个往北走的脚步在南去的人群里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就像逆流而上的水滴,就像高峰连绵下的山谷,就像从天堂滑向了地狱。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总会有一些人因为自己的缘由跟大部分人背道而驰,有的步履沉重,有的脚步轻巧,有的瞻前顾后,有的一往直前,他们中有些人是对的,有些人是错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有胆气、有魄力的一群人,其实转身的一刹那,无论成败,你就已经问心无愧了。
杨曦调整了下呼吸,收了收心神,策马缓行上了桥,马蹄声嗒嗒作响,像击节声,像战鼓响,水流声奔腾澎湃,像旌旗飘飘,像千军万马,人流黯然涌动,像败北的兵,像哀伤的魂。无论是什么,无论现在怎样,无论未来又有多么凶险,总之的是,北境,我杨曦,回来了。
过了铁索连桥,便到祈君县境内,杨曦一路快马加鞭,未做半点停留,入夜时分,便到了铜陵县东城门下,见城门口甲兵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搜检看上去也比平时严上好多,各个面上严肃,如临大敌一般。
好在城门甲兵中有人认得杨曦,只是粗略地检查了一番,便放杨曦入城了。杨曦策马行于城中,发现这里比之前离开之时徒然冷清了不少,街上行人少了,有的商铺幡子也摘去了,只留下光秃秃一门庭,让人看着觉得心里很是冷清寂寥。
杨曦不作多想,这里毕竟是边陲之地,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即谣言四起,况且北胡如此兴师动众、频频调动兵马,去北胡贩运的买卖人怎么会看不到,甚至有传言说黑旗军已从北胡王城开出,不日就会兵临城下,这种情况下,能走的当然走了,此际铜陵的衰败也就不足为奇了。其实杨曦早已想到会有此情景,但真到了身临其境之时,还是不免有些神伤。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街上人少刚好可以快马急行,倒少了往日里冲撞行人的顾虑,想着,便扬鞭打马,朝着镇北镖局的方向,急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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