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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chapter93 悲伤而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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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卡车冲过来的那一刻,鹿晗来不及躲闪,几乎是下意识紧紧揉住怀中的小女孩,并护住自己的头部等重要身体部位,他甚至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恐惧,视线一晃而过的,是人们过度惊恐而狰狞的面孔,生平第一次,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鹿晗闭目绝望时,一双苍白的手突然伸向他,并用尽全力,使劲推了他一把。

鹿晗猝不及防的被推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小女孩,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剧烈的疼痛从四肢蔓延至全身,而就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大卡车呼啸而至,不过短短几秒钟,与他擦肩而过,巨大的碰撞声刺痛耳膜。

他顾不及疼痛,迅速反头,眼睛倏而睁大,睚眦欲裂的看着眼前一幕,鲜血染红了他的眼,本应好好站在栅栏外,待在安全地带里的苏伊,此刻却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小洁!!!”

鹿晗声嘶力竭的大喊,眼眶瞬间就红了,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此情此景,他哪能不知,刚刚危机时刻,是谁救了自己。

小女孩也是一阵哭喊,泪痕挂了满脸,手脚乱蹬,小手努力的朝前伸出,对着前方同样是昏倒在地的一名黑衣女性,哇哇大哭,用稚嫩的声音叫喊:“妈妈!妈妈!”

这场车祸,祸及的自然不止一人,大卡车毫无预兆的疾速驶来,许多过马路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近。

鹿晗双目赤红,眼中只剩下那个被血色晕染的灰色身影,刚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拦住,那是一个高大健硕,皮肤黢黑的壮汉,他紧紧拽住鹿晗的胳膊,表情也是十分恐慌,厉声吼:“不能过去,那里快要爆炸了!!!”

刚刚那一下并不是结束,说来也奇怪,那辆疯狂的卡车在撞了人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息,而是毫不留情的从他们身体上碾压而过,眼看就要和前方数辆轿车撞上。

“要撞上了!快跑啊,不想死的赶快跑!!!”

人们惊慌失措的大喊,摩肩擦踵,推搡挤压,场面一时之间十分混乱。

“小洁小洁小洁小洁……”鹿晗如困兽一般嘶吼着,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却又无比冰冷,他不住大声喊道,嗓子沙哑到极端,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斥着绝望和悲伤,他剧烈挣扎着,欲挣脱壮汉的束缚,发了疯的模样,“你他妈给我放手啊啊啊!”

他狠狠咬上壮汉的手臂,溢出了血液,铁锈般的腥味。

壮汉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是健身教练,力气绝非常人可比,他单手将哭泣的小女孩抗在肩上,另一只手拽住鹿晗,强硬的拖着他往后走,表情冷肃。

他是亲眼看到苏伊是怎么救下鹿晗的,这种事放在现在也是少见,他是个真性情的人,不想人家姑娘牺牲性命救回来的人又这样巴巴的回去送死,那姑娘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撞成那样,恐怕是无力回天。

“不,不要……”

鹿晗此刻哪里会想那么多,见壮汉来硬的,紧攥着他的右手不放,他不管不顾,左手手指死死抠住水泥地的缝隙,指甲尽数崩裂,鲜血直流,他望着前方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影,眼中溢满了破碎的晶莹,身体拼命向前扭动,嘶喊:“小洁!快醒醒!快啊!小洁!!”

好像有人在叫她……是谁呢……鹿晗……?

苏伊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知觉恢复的那一刻,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不断从她体内流出,慢慢变凉,慢慢结痂,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流失,可她却无力阻止,她无法动弹,甚至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小洁……小洁……小洁……

有人在叫她,那么大声,那么用力,破了嗓子的恐慌。

什么啊,这不是还能听到声音嘛……

席卷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眼泪顺着苏伊的眼角缓缓滑落,她紧了拳头,张口,欲喘气,可却被喉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堵住,她忍住痛楚,身体不断抽搐着,挣扎着,头艰难的抬起,寻着声音,目光贪婪的搜寻着,想见他最后一眼,就一眼,也好。

可还没看到他,耳膜就被巨大的爆炸声震裂,苏伊怔怔转眼,近距离目睹了那辆蓝色卡车和三辆轿车轰然相撞,满目苍痍,火光冲天的那刻,她骤缩的瞳孔深处,迸溅的火焰和飞来的碎片残骸离她越来越近。

“shit!”

壮汉没想到爆炸发生的这么快,他们虽然离爆炸点有段距离,但或多或少被波及到了一点,他低骂一声,反射性的将鹿晗和小女孩一大一小两孩子护在身下,咬着牙,用粗壮的身躯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

“……小洁?”

鹿晗睁着死寂的眼,透过壮汉的身体缝隙,亲眼看到,那爆炸,是怎样发生的,那火焰,又是怎样将苏伊一点点吞没的,那漫天的火光,定格在他漂亮空洞的瞳中,就此,湮灭。

世界,崩塌了。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在爆炸发生没多久后,火速赶来,警笛声响彻了整整一个上午,老城区好久没这么热闹过,这片区域完全被封锁,不准任何无关人员接近。

这场事故轰动全城,其造成的损失伤害不可估量,单就从死亡人数来看,初步估计至少有十多余人,而受伤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有待统计。

而车祸的主因,那辆大卡车的司机也在爆炸中身亡,究其为何违反交通规则驶向人行道,且在撞了那么多人后还与轿车相撞自取灭亡,警方还在进一步做调查。

当务之急是以救人为先,而救人的首要条件,就是那人必须是活着的,死人,连上救护车的必要都没有了。

鹿晗被警察强制拦截在事发地外,麻木的站在人群中,白皙的面孔呆板而毫无生气,琉璃般的眼珠黯淡到没有一丝光泽,他沉默地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一个又一个伤患送入救护车,目光总会在他们血迹斑斑的脸上定格很久很久。

“你也受了伤呢,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鹿晗相貌实在太过惹眼,护士在清点受伤人数时,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漂亮少年,注意他手臂一直在流血,担心的上前询问。

鹿晗充耳不闻,机械的目视前方,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就像一具精致的木偶,失去了一切反应能力。

“别管他了,流点血死不了人的。”

壮汉躺在担架上,冲护士摆了摆手,撇嘴道:“与其担心他,还不如看看我,我背上可是烫伤了一大片呢!就是为了保护这两个小屁孩,结果呢,没一个有良心的。”

他无奈的看了看死气沉沉的鹿晗,又看了看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头都是大的。

听他这么说,护士也没有强求,虽然鹿晗是受了伤,但这里许多人伤得比他更重,她利索的和另一名护士抬起担架,将壮汉运走。

至始至终,鹿晗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吝啬一个,更别说道谢。

壮汉见此,也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鹿晗是恨他的,恨他阻止他去救那个女孩,可是壮汉并不后悔,就冲那爆炸时间,他敢保证,鹿晗冲过去也是死路一条,那样的话,那女孩就真白死了。

刘母闻讯,很快就飞奔了过来,急急忙忙,步子都踩不稳,整个人慌张到了极点,六神无主,王忠守在她旁边,细细安抚。

刘母是从街坊邻居那听说此事的,说是老城区发生了车祸,死了很多人,她脸色瞬间就白了,苏伊和她一早就说过,今天会去那附近的医院做检查,当下就不放心的打了苏伊电话,可怎么打也打不通,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越想越不安,这才赶忙过来一探究竟。

她走到包围圈里,还没来得及找个警察问下情况,就看到了鹿晗直挺挺站在外围圈的修长身影,心中一喜,想着鹿晗没事,她家女儿肯定也没事,刚想上前问一问,可却在看清他的脸后,脚步一滞,那是怎样的表情啊,空洞的,绝望的,毫无生机的……死寂,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刘母像是明白了什么,眼泪当场就落下了,她发了疯般扑向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我女儿呢,我女儿她在哪啊?”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您女儿的名字是?”

警察拿出伤者登记的名单,开口询问。

“刘小洁,她女儿叫刘小洁。”

王忠见刘母情绪不稳,握紧她冰冷的手,替她答道。

“伤者登记里没有这个人。”

警察冲他们遗憾的摇了摇头,安慰道:“或许她没有被卷入这场事故中,不要太担心了。”

“不可能!不可能!”

刘母疯狂摇头,抓着警察的手,“那孩子也在,还那幅表情,小洁不可能不在的,麻烦你再仔细找找!”

警察一脸为难,“可是,全部伤员都已经在这里了,剩下的,只有用生命探测仪都检测不出的……”

他话到这里就顿住了,不忍再说下去,用生命探测仪检测不出的,只可能是尸体,在那样的爆炸中,尸骨无存都是常事。

“再找找,求你再找找!”

刘母老泪纵横,哭喊着请求,抓着他的手不放,而和她一样状态的人,现场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悲伤。

鹿晗发现了刘母,微微张大了眼,表情略有松动,手掌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这件事闹得太大,几乎是同一天下午,蓝夕他们就得知了苏伊出事的消息,高苏尧,韩奕,蓝夕,甚至舒羽都赶来了。

现场依旧被封锁着不让进,伤员被一一送走,警察调查取证结束后,工人员做着最后的收尾工,清理现场,寻着不知是谁的尸体残骸。

高苏尧一瞅鹿晗的模样,定知那消息肯定错不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扑灭,通红着眼睛,掉了眼泪,不敢相信的看着鹿晗,“喂,不可能吧,小洁,小洁她怎么可能会在那堆东西下面,明明,今天早上她都还好好的,明明……”

鹿晗依旧沉默着,从事故开始,到事故结束,他一直站在这,身边的人走走停停,或痛哭或流涕,行为激烈的宣泄自己的情绪,唯有他像个没有灵魂的人,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木纳的望着警察和消防员正在清理的现场,那是苏伊倒下的方向,如今成了一片废墟。

蓝夕已哭成了泪人,她怎么也想不到,那通电话,竟成了她和小洁的永别。

韩奕皱眉思量,望着烟雾至今仍未消散的事发地,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千疮百孔,他从未想到,刘小洁的下场竟会如此凄惨,连尸骨,都未能完整。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鹿晗,眯眼想了想,走至他旁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你应该知道,刘小洁虽然死了,但她可能还活着吧?”

她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鹿晗睫毛颤了颤,他紧了紧血肉模糊的手掌,眼睛却笔直的望着前方。

韩奕见他听不进去,耸肩,拖着泣不成声的蓝夕离去。

高苏尧则陪着鹿晗,担心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安慰,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从这个噩耗中缓过神来。

舒羽默不声的站在他们身边,仔细一看会发现,她的眼眶也是红的,她并没有劝过他们一句,只是买了许多吃的,让他们填肚子,可无论给鹿晗什么食物,他都不吃,摇头表示拒绝,面容苍白而消瘦,全凭着意志力撑到现在。

舒羽见他这样,终于受不了了,哭着抱住他,喊道:“鹿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小洁她死了,你再怎么折腾自己,她也不会回来了!”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哥,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鹿晗的视线模糊了,舒羽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不留余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舒羽以为他还是不会有任何回应时,他终于缓缓开口了,发音干涩,像是从喉中挤出来的语调,难听至极,这是舒羽来到后,听他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小洁她活着,一定还活着……我绝对会找到她。”

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如果我更迟了,一定是因为这章很长!听你们说的准时,其实我自己都不确定,因为很多时候到了时间我都没有写完,关键是能力问题吧,如果不想看不想等我不勉强哦,谢谢一直以来的陪伴~而且最近几章写得容易卡,可能是结尾了有点难写,比较纠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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