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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这年过得比林家要热闹许多，纵然是夫人在的时候，也是比不过贾家的。
绿柳就在贾母屋里住着，看见贾母从宫里出来便是一刻不停的见人，贾家一共二十房，住在京城的就只有宁荣二府，单单这两家子的人来给老太太拜年，再加上府里有脸面的嬷嬷们，这就见了整整一天。
到了下午申时，贾母用过午饭便歇下了。
林黛虽然没那么累，只是这两天贾母起身，她是晚辈，总不能还在床上躺着，虽然等贾母走了还能再歇歇，可是毕竟有限。因此天刚黑，她也便收拾收拾睡下了。
初二早上由贾母带头，她们一屋子的人几乎都是睡到快巳时才起来了。
总算是舒服了，绿柳伸了个懒腰，跟紫鹃一道伺候姑娘洗漱去了，雪雁就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帮着递个东西。
待到吃早饭的时候，邢夫人王夫人等一起都来，先给老太太行礼，然后邢夫人道：“今儿就开始唱戏了，咱们府上隔壁府上都有，老太太也去看看？”
贾母歪在榻上，“什么时候不是看？年纪大了，叫我再好好歇两天。”
她虽然不喜欢邢夫人，不过大过年的没人找不痛快，便又道：“你若是想看你就去，不用招呼我，你也忙了一年了，该清闲几天了。”
邢夫人脸上的笑容很是惊喜，又给贾母鞠了个躬。
贾母又看王熙凤，道：“你虽喜欢热闹，不过肚里还有孩子呢，仔细锣鼓声太响惊了孩子。”
王熙凤笑道：“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听两声。”
贾母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安分不了。”
王夫人趁着大家说话，把宝抱在怀里问了几句，又同探春说了两句话，这才请示道：“我打算初四带着他们几个去他们舅舅家拜年，凤哥儿也一同去。”
这事儿绿柳前头也打听过，原本回娘家该是初二的，只是王夫人的父母已经过世，家里就剩下兄长当家，因此这初二变成了初四。
至于邢夫人，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选了初四，大概是私心祟，想牢牢看着王夫人，不想她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整什么事儿吧。
贾母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又嘱咐一句，“带齐了人，外头炮仗响，别叫惊了哥儿姐儿的。”
王夫人含笑应了。
贾母又问：“可问过了？初四没什么客人来吧？我是要歇的，到时候可不管给你们招呼客人。”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王夫人道：“不敢打扰老太太的清静。”
说完她又看了看惜春，道：“初四家里没什么人。大嫂也是这时候回娘家的，若是老太太要歇，不如我把四姑娘也带去？横竖都是亲戚，也热闹热闹。”
贾母的眼睛闭了半个，像是睡着了，不过绿柳觉得她是故意的，尤其是方才王夫人说要带着惜春一起的时候，贾母好像眯了眯眼睛。
二姑娘是跟着大房拜年的，三姑娘跟着二房……若是连四姑娘都不在了……府里岂不是只剩下姑娘一个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去走亲访友的，再怎么说她在孝期，可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孤身在外，本就是敏感又多心，看见什么都会往心里去的。
“老太太？”
鸳鸯轻轻叫了一声。
贾母忽然晃了晃头，像是又醒了，道：“去吧去吧，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在家里。”
王熙凤笑道：“要么我留下来陪着你？”
贾母笑道，“不用，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呢，你才有孕，正是该回娘家好好叫他们都看看的，回头我叫隔壁的人来陪着我就行了。”
老太太这一句话叫绿柳想起一件事儿来，现在是过年，隔壁四姑娘的生父敬老爷从道观回来了，他每年也就在家里住这么几天，千秋的时候都要在道观修道呢。
按理说四姑娘是该好好在敬老爷面前尽孝的。
所以……王夫人这提议，不知道是没经过深思熟虑，还是看见她家姑娘忽然冒出来的。
绿柳能想到的事儿，王夫人也能想到，她果然不再提什么带着四姑娘一起出门的话了，转而陪着老太太聊天。
只是说了没两句，贾母半真半假的开始赶人了，“这大过年的，你们别跟我这儿躲清静了，外头一大堆的客人要招呼呢，别叫人说咱们家里失礼。”
王夫人等人又说了两句，这才站起身来告辞，背后又传来贾母的声音，“去叫你珠大嫂子带着兰儿来，大过年的，她们娘俩闷在房里算怎么回事。”
绿柳只觉得贾母每一句话背后都有含义，只是这府里也就只有她能这么拿捏住王夫人了。
下来几天贾母要么请了李纨来一同说话，又或者叫丫鬟请了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来一起抹牌，总之是虽然不见客人，屋里还是热热闹闹的。
绿柳觉得虽然吵，不过这么吵总算是惹不起来什么离愁别绪了。
贾家的戏一直唱到初八才停，只是歇了没两天又要过元宵了，宁府摆了宴席，赦老爷也在他那小院子摆了酒，贾母带着林黛都去坐了坐，连带绿柳也开了开眼。
宁国府的确有个风景很好的花园，虽然现在冬天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布置无一不精巧，贾母还带着她们上了天香楼看了看，整个花园的景色都一览无余，冬天也有冬天的别致。
至于宁国府的敬老爷……绿柳觉得有点遗憾，这位是正儿八经考中进士的人，比这边从小号称“喜欢读书”，又有“祖父遗风”的政老爷要强太多了。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修道情有独钟，过年也还穿着道袍，不过出来给老太太见个礼，就又回去静室了。
若是他在……兴许贾家还没这么荒唐。
等到了元宵的正日子，又是贾母这边摆席，请了贾家一干人等吃酒看戏，这便是过年的最后一顿了。
绿柳终于松了口气……这年总算是要过完了。
第二天一早，她便在贾母屋里看见一个两辈子的熟人——史湘云。
史湘云现在看着跟三姑娘差不多大，一张圆脸几乎就没便过。
带着她来的是史家的两个女人，绿柳听她说过父母早亡，所以这是她的两个婶婶了……只是过了年才来……想必她父母死了还不到三年，她还没出孝。
绿柳看着史湘云，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两人的见面……还有那个已经落魄了的宝。
史湘云是在贾家住过好一阵子的，不仅一点都不生，宝、袭人都跟她不住的使眼色，若不是上头老太太还没发话，几人怕是要躲起来说悄悄话了。
“你想什么呢？”
林黛推了她一下，装要喝茶的样子举起茶杯，又用袖子掩了口，稍稍偏过头来跟绿柳说话，“这么盯着人小心被瞧见了。”
绿柳伸手摸了摸她手上的茶杯，道：“茶凉了，我给姑娘换一杯热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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