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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灯瞎火的的破旧楼房里，四下寂静，若断若续的呜咽声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而诡异，陈暮寒按住通讯器压低声音道：“里面会是孟霜霜的‘鬼魂’吗？”
墨菲摇了摇头，显然也很困惑，“要进去看看才知道——”
不清楚门后面究竟是人是鬼，陈暮寒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房门，在走进房间的一刹那，陈暮寒警觉地发现，房间的角落里背对着房门口，赫然站着一条黑色的人影！
黑影面朝墙壁立着一动不动，藉着外面路灯昏黄的光线，陈暮寒看到人影面前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火苗飘忽摇曳着，仿佛鬼火，“鬼火”映出一张女孩苍白的脸，而眼前这名不明身份的女孩此时在墙根处，似乎正焚烧着什么东西。
女孩仿佛并没有发觉自己背后忽然多了一个“人”，陈暮寒戴上“透视墨镜”，视野中女孩灵魂的状态显现了出来：是橘黄的暖色。
这表明对方不是亡魂，而是活人！
陈暮寒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心中却疑窦丛生：这女孩既然不是孟霜霜的鬼魂，那又会是什么人，居然三更半夜独自在一栋传言闹鬼的老房子里烧东西？陈暮寒走近女孩的背后，越过肩头看到，女孩面前有一小堆灰烬，手里面烧的却是一枚枚纸钱。
“对不起，霜霜……”
女孩肩头颤抖地呜咽着，似乎已经哭了很久，声音因为夹杂着鼻音而含混不清：“不要怪我……我当时是鬼迷心窍，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霜霜，求求你不要来找我……这些钱都给你，拿去买好衣服买好吃的，求求你千万不要来找我……”
惊恐万状的少女向着房间的角落反反复复地苦苦哀求着，虽然那里空无一物，陈暮寒听了以后却若有所思：看来孟霜霜的死，其中果然是另有隐情！
“咳咳——”
陈暮寒在女孩背后干咳了几声，然而并没有引起女孩的注意，他又伸手试图去拍女孩的肩，却发现自己的手毫无阻碍地从女孩的肩头穿了过去，他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苦笑着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根本无法碰触到“实体”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陈暮寒道：“小家伙，这个女孩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是其中一个和霜霜合住的打工妹，”墨菲道：“名字叫巧娣。”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能够听到我的声音？”
“想要接触实体世界，就需要动用到‘灵体’的力量，”墨菲道：“能量足够强大的话，就能打破‘界线’，让对方看到你的样子，听到你的声音。”
“具体怎么操作？”
墨菲道：“集中意念，通过意念将身体和声音‘实体化’。”
原理貌似简单，实现起来却远远没有那么容易，接下来陈暮寒憋得脸色发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能成功做到在女孩面前“显形”，直到最后能量耗尽，只得放弃。
那个叫“巧娣”的女孩，烧完纸钱，哆哆嗦嗦地悄然离去了，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陈暮寒喘着粗气懊恼地道：“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溜走了……”
墨菲却是一副早就意料到结果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道：“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女孩走掉总比被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鬼魂’吓死强。”
陈暮寒无奈，要怪只能怪自己“等级”太低，看来未来要想要混这一行，“练级”的道路目前还任重而道远。重新回到大厅，陈暮寒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另一扇房间的门是上了锁的。
“尸体就是在隔壁这间房间被发现的。”墨菲道。
陈暮寒穿过房门，看到事发的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和一台老式的冰箱，就几乎占据了整间狭小的屋子。
“警方的笔录上说，当天晚上巧娣和另一个打工妹去逛夜市，临走的时候霜霜正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用手机上网聊天，”墨菲道：“但是等到两个女孩半夜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霜霜不在房间里，她们还以为霜霜也出去玩儿了，接着就看到冰箱正在渗水，在地上洇湿了很大一片。”
“她们一开始以为是冰箱坏了，然而打开冰箱门一看，才发现霜霜居然冻死在了里面，人早已经僵了。”
此时冰箱的门是打开的，里面早已断电清空。
陈暮寒将手机里的三维立体影像投射在冰箱里，一副极其令人不适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一名少女的躯体一丝不挂，肢体以一种异常紧密的方式交叠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人揉成一团塞进冰箱里的塑胶人偶，尸体的皮肤冻得惨白，手脚严重扭曲变形，而女孩的脸却正好朝着冰箱门的方向，露出如梦如幻的微笑……
同样是肢体扭曲的尸体，同样是诡异的笑容，两者之间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反差。如果孟霜霜的死与刚才那个叫“巧娣”的女孩真的有所关联的话，那么一名十六七岁的瘦弱女孩，又是怎样制造出这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案现场的呢？
陈暮寒再次皱起了眉头。
“孟霜霜是这个系列凶案中，目前被发现的第一名死者，”墨菲道：“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警方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犯罪嫌疑人。”
陈暮寒道：“那个叫巧娣的女孩呢？警方有没有调查过她？”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她和孟霜霜的死有直接关联，”墨菲道：“而我们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人间’的警察是无法看到的。”
——该死，如果自己现在能够碰触实体就好了！
陈暮寒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其余的两处凶案现场，死者分别在城市正北和西北：陈静，25岁，单身，经营网店，租住在城北某小区，三周前被房东发现在住处死亡，现场情况与前三起大同小异；寒秋雁，30岁，离异，小学教师，家住城西北，一周期前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己家中。
陈暮寒刚刚勘察完了最后一处现场之后，十二个小时的限定时间就已经到了，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隙，隐隐透射出来内部的白光，光芒越来越刺眼，终于陈暮寒看清楚了光芒的中心：
——当初他搭乘的那部天界“电梯”，再次出现了。
回到公寓已经是早晨六点多钟，陈暮寒倒头就睡，直到“中心”的电话铃声将他吵醒。
“半个小时后到我的办公室来汇报情况，”手机里传来沈星河毫无感情的声音：“不许迟到。”
陈暮寒抓起闹钟一看，才上午9点半，正想发飙，对方却已经不由分说将电话挂了。虽说自己已经是灵魂，不可能再被累死一次，但是“中心”也不能把人当牲口使啊！
陈暮寒忿忿不平地爬起来，半个小时后怒冲冲地推开1103办公室的大门，但在看到悠然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分流部”主任淡定自若的脸时，心头冒火却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下辈子”的前途命运还掌控在对方的手里。
“这一趟去‘人间’，你有什么收获？”沈星河问。
“‘收获’谈不上，‘困惑’倒是不少——”陈暮寒瘫坐在椅子里，揉着酸胀的眉心道：“五名死者都是单身的年轻女性，死亡原因初步判定为全身多处骨折及内脏破损，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现场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财物被翻动的迹象，五名死者之间甚至也没有任何社会联系……而且，这个案子最让人费解的一点是，每名死者明明应该死前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死得很痛苦，但是奇怪的是，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含意不明的微笑，就好像这些骨折都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样。综合以上几点——”陈暮寒沉吟道：“我判断这几起死亡事件不是仇杀，而应该是一宗手段高明、凶手随机选择对象的连环杀人案。”
“随机作案？”沈星河反问。
“五名被害的年轻女性之间互相不认识，身份职业差别悬殊，社会关系也没有任何交集，”陈暮寒道：“因此她们同时得罪了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判断，凶手在选择行凶对象的时候，很可能是完全临时起意的。”
“如果目标的选择是随机性的，那么凶手作案的目的又会是什么？”沈星河道。
“也许是凶手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年轻女性为乐，”陈暮寒道：“或者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向公众挑衅，引起社会上的恐慌情绪。”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沉思半晌，沈星河皱眉道：“关于凶手，你认为究竟是人是鬼？”
“虽然凶手作案手法残忍诡异，但是现在还不能匆忙下结论这是一起‘幽灵杀人案’，没准儿凶手就是刻意制造出这么一种离奇的凶案现场，想诱使人们朝着超自然这个方向去联想，来达到误导警方调查方向的目的。”陈暮寒道：“我昨晚恰好遇到了一名和死者同住的女孩，她半夜在凶宅里给死者烧纸钱，还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我认为她即使不是真凶，也跟这个案子脱不开关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沈星河道：“‘中心’高层希望尽快查出凶手的真实身份，一旦发现凶案是‘鬼魂’所为，‘天界’就有义务全力将凶手拘捕归案；相反，如果你能够证实凶手是活人的话，也算是你侦破有功。”
陈暮寒点点头，道：“我目前倒是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给我几天的时间——”
沈星河皱眉道：“能给你的时间不多，如果事实真的如你所说，凶手的动机是杀人为乐或者引起社会关注的话，那么凶手接下来会继续作案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沈星河正色道：“两个月内五起杀人案，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一天，发生下一起凶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陈暮寒心中暗叹道：老子一晚上没合眼，一大早就跑过来汇报案情，“中心”这是想要凶手的命，还是想要我的命？但是无奈沈星河打着官腔儿，说的话也句句在理，陈暮寒只好忍气吞声地道：“好吧，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凶手是人是鬼，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从1103室出来，陈暮寒发现自己已经睡意全无，虽说自己一开始只是抱着“打义工”的心态参与到案件的侦查中，没工资没奖金甚至没有工伤意外险，但是随着调查的展开，案件本身却渐渐勾起了陈暮寒的兴趣：反正在“天界”像这样闲置下去都快要生虫了，这一次就当是积点阴德，争取下辈子投生到豪门；再不然长得漂亮点，嫁入豪门也勉强能接受。
走到电梯前，陈暮寒想了想，按下了“负8”层的按键。“砰砰”敲开那扇没有标识的办公室大门，墨菲果然一脸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抱怨道：“这么早就来砸门，大头菜你是改行当‘催命鬼’了吗？”
“催命的是不是我，是沈老大。”走进房间，陈暮寒发现墙边的沙发床上堆着一副睡袋，心说这“小家伙”还真把办公室当做自己的家了，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解决了。
“沈老大要求三天之内找出真凶，这事儿你怎么看？”在凌乱的空间里清理出一块儿地方坐下，陈暮寒翘着二郎腿问。
“能怎么看？”墨菲打着哈欠重新坐到电脑屏幕前面，一脸倦怠地道：“和你这种刚入行的‘菜鸟’合作，我内心的痛苦你是永远无法体会的，真正的侦破高手的话，只要一天就能出结果了。”
“你还跟真正的‘侦破高手’合作过？”陈暮寒来了兴致，道：“那给我讲讲所谓的‘高手’都是怎么破案的？”
“我倒是想跟那些传说中的‘高手’合作，可惜人家不给我机会。”墨菲道：“与其关心别人怎么破案，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眼下这个案子三天之后该怎么交差吧——”
“别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好不好，”陈暮寒道：“沈老大让我跟着你干，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案子归根结底是‘咱们’两个人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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