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子微微闪烁，月如圆盘，银光流泻人间，一片升平相。
山峰最高的地方，穿堂风狠且急，树叶相互摩擦，声音摇摇欲坠，偶尔能听见夜行动物外出觅食。陈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向在对面站着的不救和尚。
“你要教我什么功夫啊，你别看我打不过你，可我还是有些底子的，寻常人三五个近不了身的。”陈一说。
“耳朵那种寻常人吗。”不救戏谑一笑。
“切。”陈一说，“你看看，我现在到什么层次了。”
“什么层次？”
“对啊，不是练武分什么品阶的吗？我听说书的说的啊。”
不救和尚摇摇头，“哪有这样的分层，大家练得功夫不一样，所求之道也不一样，怎么会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如果真有这样的标准，那大家还打什么架，遇见了，相互比较一下品阶不就完了。”
“说的也对。”陈一点点头，“哎，你的功夫，在江湖上，能排上多少？”
“前十之数吧。”
“这么厉害？”陈一目瞪口呆。“那你一定和不少人交过手了？”
“嘿嘿。”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和两个人交过手，一个我师兄，另一个是个农夫。”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前十。”陈一翻了个白眼。
不救和尚笑而不答，“你信我活了快两百年了吗。”
陈一看都不看，“吹牛逼。”
“你很快就信了。”和尚笑笑，一挥手，改天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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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看着转眼之间消失的山顶，目瞪口呆。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道蜿蜒的光线，时隐时现。大地朦胧，但踩到脚下的感觉却实实在在。远处好像有一尊佛祖坐像，但光线昏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这哪儿啊这是。”陈一迷茫的看向不救和尚。
“你觉得这是哪，这就是哪。”不救和尚想了一会说。
“反正不像是什么好地方，你们和尚不都是正气长存的吗。怎么这地方这么黑啊，感觉和个魔窟一样。”陈一看着不救，面露惊恐，“你不会是个恶和尚吧。”
不救和尚摇摇头，“这地方俗家叫慈悲法界，是佛教圣地。”
“反正不像什么好地方。”陈一小声嘀咕。
“是啊，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激动，“这里是无数高僧的埋骨之地。这里黑，是因为鬼气深重。”
“哦，坟地啊。”陈一一边往不救身边靠，一边说。“我想起来我有点事，我明天再来。”
“站住。”不救和尚言出法随，陈一一脸怨气的望着他。
“来了接着就走，你还真不客气。”
“你大爷的和尚！有来这练功的吗，练什么功啊，坟头倒立吗？”陈一带着气朝不救和尚骂。
“这是佛家重地，不可胡言！”和尚斥道。
陈一不说话，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和尚被看得有些毛，开口道，“这里虽然是他们死的地方，但是向死而生，凤凰涅槃，不正是你所需要的东西吗，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陈一的脸色缓了缓，开口问，“高僧不应该一身佛光吗，这鬼气哪来的。”
“高僧也是人，又不是佛，死了当然有鬼气。不过这里倒是有不少的高僧，是本已肉身成佛，但又不愿成佛，散功传世，留下肉身在此地的。”
“有病。”陈一翻了个白眼。
不救摇摇头，有些无奈，“我一身佛学，都是百余年修行得来的苦功，速成你是不行，这慈悲法界，是这大千世界里佛性最重的地方，看你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你才多大啊，就修行百余年。”陈一不屑一顾的摇摇头。
“生死已忘尘世间，转眼世间已百年。”和尚闭眼轻语，伸手，花开。
“哎这个好看，怎么弄得。”陈一话音未落，花里升起巨大的光幕，一个老和尚出现，眼里尽是慈悲。
“这和尚我好像从哪见过。”陈一低语。
和尚坐下，在昏暗的世界里，不知道坐了多久，陈一看到和尚越来越老，骇然想起，自己这一生就见过一个和尚。
“这是你？！”陈一惊呼。
“是我。”不救和尚点点头。画面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世界忽然有了波动，一尊巨大的泥塑坐佛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不救和尚的面前。
这泥塑佛一看就是粗制滥造，口眼歪斜，身上的袈裟也破破烂烂。不知多久未动的老不救忽然有了动作，站起身来，向破泥塑深深施礼。
佛像缓缓举起大手，又复放下，最终是笑着点头。
化境慢慢碎裂，不救手上的花渐渐枯萎，最后消失。远处模糊的坐佛影子，不知不觉中移过来，一座口眼歪斜的佛像形象毕显。
“这是啥。”陈一问。
“万佛壁。”不救望着佛像，“我就是靠着它破了洞玄境界。”
“啥叫洞玄境界。”陈一抬头望着丑佛像，问道。
“世间证道法门三千之数，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不救说，“都是要证己乾坤，一力破天。”
“佛道两门靠修行，世间武夫靠打杀，春秋儒生靠正气，人皇帝王靠权势。”
“权势也行？”陈一好奇的望向不救。
“万物皆可行，只是路途不一样，努力的程度不一样。”
“有意思。”
“我之前跟你说，修行路上，毫无标准可言，打过才知道。但对于勘破洞玄的人不同，他们本事大致与神仙无二，凡人再厉害，打得过神仙吗。洞玄是个坎儿，把人和仙分割明显。”
“明白，到了洞玄，才叫摸到修行的门槛。”陈一点点头。
“放屁。”不救说完，紧接着念叨了两句罪过罪过。
“你以为洞玄这么好参悟，你知道，当今世上有几个人入了洞玄。”
“你不就是。”陈一指指他“我大街上随便捡个和尚就是洞玄，这不还满大街都是。”
不救和尚觉得自己出家以来还没有这么生气过。“当今世上，不过十人之数。”
“这么稀罕？”陈一一脸震惊。“那怎么才能到洞玄，你不是有经验吗，介绍介绍。”
“我。。。我不知道。。。”不救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像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了就行了，佛家有顿悟一说，还有山野村夫，一生劳作，却突然顿悟，肉身成佛。”
“嗯。”陈一点点头，“和没说一样。”
“我该做什么。”陈一问不救和尚。“先干点实际的吧，我啥时候能打过镇上的泼皮再说下边的吧。”
还不都是你问的。和尚腹诽。“去佛像面前。”
陈一乖乖站到了佛像跟前，“然后呢？”
不救和尚耸耸肩，“不知道，万佛壁看到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对每个人的考验也不一样。”
正说着，丑佛像忽然抬起了一只胳膊。
陈一见状，忽然想起自己看到刚刚不救和尚的反应，于是有样学样的施了一礼。
丑佛像高高抬起的大手没有收回去，反而挟风雷之势一掌劈下，一巴掌打在陈一的脸上，把陈一抽飞十几米远，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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