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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兄难弟（3）
王世充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他还在死撑。
李世民的大军在清除了洛阳外围的郑军后，随即包围了洛阳宫城。
宫城的防御十分坚固，想要攻取绝非易事。不仅如此，王世充手里还有两样战场利器：一是威力无比的大炮，二是带有有八个弓的劲弩。
书上记载：这种大炮可以发射五十斤重的石头，投出二百步远。而这个八弓之弩，箭杆像车辐，箭镞如同巨斧，可以射五百步远。
这两样东西，都属于那个时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给李世民的攻城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尽管李世民从四面猛攻，昼夜不停，但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久攻不下，唐军将士有些懈怠，总管刘弘基等人请求班师回朝。
李世民说：“如今大举而来，就应当拼死一战，无法再回头了。洛阳以东的各州已望风归服，唯有洛阳一座孤城，其势已不能持久。如今成功在即，怎能轻易放弃呢？”
于是下令全军：“洛阳不破，决不回军。再言撤退者一律斩首！”
其实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就是比意志比毅力的时候，谁动摇了谁就会失败。
毛主席说，坚持就是胜利。许多胜利，就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李渊听说攻城部队损失惨重，也暗下密敕让李世民还军。但李世民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上表说明洛阳必克的理由，又派参谋军事封德回朝面陈军前形势。
封德对皇上说：“虽然看起来王世充地广人多，但大都是一些略有联系的部属，实际控制的只不过洛阳一城而已。如今他已经智尽力穷，克城之日就在眼前。现在如果回师，他的势力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再加上各地互相联合，以后想要消灭他就难了！”
封德的一席话打消了李渊的顾虑，他听从了李世民的建议。他让封德带话，让李世民放手去打。
为了尽快结束战事，李世民写信给王世充，晓以祸福利害，希望他能主动放弃抵抗。但王世充没有回复。
六二一年二月三十日，唐军再次缩小包围圈。同时挖掘壕沟，修竹堡垒，切断郑军和外界的联系。
此时，洛阳已经变成一座饥饿的城市。
因为城内缺少粮食，食品贵比黄金，其他用品则贱若尘泥。一匹绸缎只能换粟米三升，而十匹布才能换取一升盐。古董珍宝，价格低得如同尘土草芥。人们把城里的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有人把土放在水桶里摇晃，等澄清后，再捞取浮在上面的细泥，再搀和粟米的粉末，做成烧饼充饥。吃下去的人，全都得病，全身浮肿，双脚发软，一个一个死在路上。杨侗在位时候，洛阳的居民有三万家，现在剩下的不到三千家。
此时的洛阳，粮食成了王世充最头疼的问题。三公以及部长一级的官员都难以吃上糠糟，一般百姓可想而知六二一年三月，窦建德命令部将范愿镇守曹州，集结孟海公、徐园朗等所有部众，亲率十万大军向西进军，前去救援蒙难洛阳的王世充。
兵至滑州，王世充的行台仆射韩洪迎其入城。三月二十一日进抵酸枣（今河南延津西南），随即攻下管州，杀唐管州刺史郭士安；又连克荥阳、阳翟等县，水陆并进，与王世充部将郭士衡数千人会合，进屯虎牢东广武山，并在板渚安营扎寨，与王世充相呼应，威胁唐军侧背。
窦建德还写信给秦王李世民，要求唐军退至潼关，把侵占夏政权的土地归还王世充。窦建德有些天真，他充当起了主持正义的角色，俨然是处理国际纠纷的联合国秘书长。
但李世民早已是箭在弦上，他不会因为窦建德的一纸书信就退兵而去，相反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调兵遣将。他采纳宋州刺史郭孝恪等人建议，决定分兵出击。以齐王李元吉、将军屈突通等率部继续围困洛阳，自率步骑骁勇三千五百人为前锋，抢占虎牢要地，阻遏窦建德军西进。
二十五日，唐军进驻虎牢。二十六日，李世民率骁骑五百出虎牢，在其东二十多里处设伏，由骁将徐世勣、程知节、秦叔宝分别统领。自己和骁将尉迟敬德一起，带着四个骑兵前去侦察。在离敌营三里处，突然遇到窦建德军的游骑。李世民来不及多想，迅速张弓搭箭。随着一身呼啸，一员大将应声落马。
窦建德闻讯，急忙派五六千骑兵前来围堵。他想：擒贼擒王，如果今天能把李世民捉住，这仗就算胜利了。于是他率领部众穷追不舍，这下正好上了李世民的当了。
李世民并不是慌不择路，他的逃跑时有路线的。很快，他就把窦建德引入了伏击圈。此时埋伏的唐军将士呐喊而出，夏军猝不及防，当即斩首三百余级，骁将殷秋、石瓒也做了唐军的俘虏。
窦建德是一个英雄，但在行军打仗上显然不如李世民。李世民知道抢占虎牢险关，从而就拖住了窦建德西去的步伐。窦建德屡次发起冲击，都无果而终，被李世民拖了一个多月。你想想，救兵如救火，王世充那边眼巴眼望地等着他去救命，他却在这里被李世民死死拖住了，动弹不得。
四月三十日，李世民又派部将王君廓率轻骑千余截击窦建德运粮队，大将军张青特被杀，窦建德军更陷于不利境地。一时军心涣散，将士思归。
此时，国子祭酒凌敬献策：“主公此时应该调整战术，发兵过河，攻取怀州河阳，派重将居守。继而率众鸣鼓建旗，翻过太行，直入上党，先声后实，传檄而定。渐趋壶口，稍骇蒲津，收河东之地。如此行事有三利：一则入无人之境，师有万全；二则拓土得兵；三则郑围自解”。
这本是个非常好的建议，围魏救赵，以前就有很多成功的战例。窦建德也本想接受这个意见，但其中有个部将接受王世充使者的贿赂，极力主张直接救援洛阳。他说：“凌敬是一介书生，不懂军事，怎么能谈打仗呢？”
窦建德只好对凌敬说：“现在大家心气正盛，这是老天帮我。此时和唐军决战，一定能大获全胜。这次我听从众议，不能采纳你的意见了”。
凌敬却坚持己见，窦建德大怒，将凌敬怒斥出去。
这时，窦建德的老婆曹氏劝道：“凌敬说得对，大王何不采纳呢？从滏口之道，乘唐国之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再联系突厥西抄关中，唐必定回师自救。如此，郑围必解。现在你屯兵武牢之下，拖延时日，事恐无功。”
窦建德的老婆确实有眼光，她的分析也是有理有据。但窦建德却说：“这不是你女流之辈考虑的。郑国悬命朝暮，正待我去。既然答应救他，岂可见难而退，失信天下之人？”
窦建德一心决战，再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窦建德欲乘唐军草料将尽，牧马河北之机袭击虎牢。结果此计为李世民识破，李世民便将计就计，于五月初一率兵一部过河，从南面逼进广武。李世民观察了一下窦军形势，遂留马千余匹在河中沙洲放牧，以诱窦建德出击。次日，窦建德果然上当，率军自板渚倾巢出，在汜水东岸布阵。窦建德军北依大河，南连鹊山，摆了一个二十多里的战阵，然后擂鼓挑战。李世民率军在汜水西岸列阵相持，登高瞭望，然后对部下说：“窦建德自起山东，未曾大败。现在我看他们自恃险要，军心骄躁，近城列阵，有轻我之心。等待他们饥饿之时再发起攻击，一定能战而全胜。
于是决定按兵不动，另派小部队与窦建德军周旋。为集中兵力，又派人将留在河北的人马召回。
时至中午，窦建德军士卒饥疲难耐，开始争饭抢水，一时秩序紊乱。李世民见时机一到，就下令进攻。命宇文士及带三百骑兵经窦建德军阵西而南，先行试阵，并告诫他说：窦建德军如严整不动，即应回军；如阵势有动，则可引兵东进。宇文士及部经窦军阵前时，窦军阵势果然动乱。李世民见时机成熟，遂下令出击，亲率轻骑冲锋，主力继进，东涉汜水，直扑窦军大营。此时窦建德君臣正在议事，唐军突临。窦建德未及列阵，仓猝应战，眼见胜利无望，被迫东退。唐将窦抗率部紧追。追是追上了，但没讨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李世民见进攻不利，便率骁将史大奈、程知节、秦叔宝、宇文歆等精锐突入其阵，从阵后展开唐军旗帜。窦建德军士卒看到身后唐军的旌旗招展，以为大营被占，军心大乱，迅速崩溃。唐军追击三十多里，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五万余人。混乱中，窦建德中槊受伤，退至牛口渚。唐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死死追赶，窦建德心一发慌，一个趔趄从马上栽了下来。白士让举槊欲刺，窦建德赶忙叫喊：“不要杀我，我是夏王，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
这话还真起作用。白士让收住兵刃，杨武威纵身下马，将窦建德擒获。
窦建德兵败之前，军营中就有童谣唱道：“豆入牛口，势不得久”（《旧唐书·窦建德列传》）。窦建德行至牛口渚，甚恶之，不料后日果真如此。窦建德被俘后，唐军主力回师洛阳。
此战，窦建德在作战指挥上远逊于李世民。他劳师远征，却未能尽全力先攻占虎牢；同时未能正确判明唐军的作战意图，这就使自己无法制定正确的作战部署，从而使得自己处处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作战中又未能虚心采纳部下“绕过虎牢、乘虚迂回北上、威胁关中”的合理建议，一味死打硬拼，不知灵活应变，这就使自己错过了避免失败的唯一良机。还有，他对意外情况估计不足，未能沉着应付唐军的突袭，一遇变故即惊慌失措、意志崩溃，结果兵败如山倒，自己也落得个束手就擒的结局。
窦建德的失败让形势由原先的“三足而立”，变成了“一边倒”。为了从心里上彻底击垮王世充，李世民打算给王世充先打一场心理战。
李世民下令，把窦建德、王琬、长孙安世等人装入囚车，送到洛阳城下，展示给王世充观看。
王世充与窦建德遥遥对话，泣不成声。李世民释放了长孙安世等人，让他们进城通报战败情况，同时开展说服工作。
窦建德的被擒无异于掐灭了王世充最后一丝希望。
王世充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他为这次会议定下了基调：杀出重围，南下襄阳，以图东山再起。
但他的部下却不愿意干了。他们说，我们依靠的只有窦建德，而今老窦已经成为俘虏，我们即使杀出去，也没有什么出路了。”
大伙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形成了共识：投降。王世充无奈，只好采纳了大家的意见。
六二一年五月九日，王世充穿上白色衣服，率领太子王玄应以及文武百官两千多人，向李世民投降。
王世充趴在地上，浑身流汗。李世民调侃他说：“你以前老是瞧不起我，说我是个小孩子。今天见了小孩子，怎么这么恭敬啊？”
王世充哪里还敢分辨，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
于是李世民整顿大军，进入洛阳。
五月十日，李世民率领大军，浩浩荡荡进入洛阳宫城，查封府库，赏赐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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