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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雨仙挡着苏南禅,与明天澜对峙。
二人脚下灵光涌动,如翻腾的浪花,显示着表面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钟雨仙体内有一股沸腾的热意,心脏仿佛破了一个缺口,最初的火焰在此燃起,随后迎风而涨,烧进他的血肉骨骼,浑身都在痛。
即便如此,他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淡定地掐指起阵,一套符文拔地而起,围绕着三人盘旋浮动。
明天澜看了看那些符文,嗤笑,望着钟雨仙时,脸上露出了为皇者的傲慢,如史书记载的那般。
“你想用这些小东西困住朕?”
他的自称变了,伸指轻触近处的符文,皮肉瞬间被燃尽,只剩一截白森森的指骨。
“别朕啊朕的。”
一直躲在钟雨仙身后,借着先前的静默思索的苏南禅冷不丁开口,嘲讽拉满,“你可不是明天澜,至少不是完整的他。”
闻言,明天澜皱眉,钟雨仙却似早有预料,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明天澜缩回手,疯长的血肉覆盖白骨,那根手指重新变得晶莹如。
他微笑着问:“何出此言?”
“因为刚才那个问题,你答错了。”
苏南禅搭着钟雨仙肩膀,从他身后探头,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非常认真,“钟雨仙戴上那枚明皇同款戒指,是在提醒我用明皇相关的问题分辨真假,尤其是最近出现的那些,因为他答不上来,答案都在我这儿。”
苏南禅揉了揉胸口,盘踞在心上的一缕异物正泛着怪异的热量。
“这样啊。”
明天澜失笑,“所以你特意选了这个问题,无论我答对答错,只要答了就会暴露身份,是吗?”
苏南禅呲牙一笑:“对。”
“那你为何又说我不是明天澜?”
他的脸上难掩好奇,“以及我的回答错在何处?”
苏南禅叹气:“若是完整版的明天澜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会说,他不会做饭。事实上他确实不会做饭,强行做出来的菜肴路过的蚂蚁看了都摇头。而日月流辉是他在梦里学的,他也只做过那一次,远远称不上擅长。”
“你方才说,希望我们的初见能更有趣一点,这句话显出对我非常执着。但这种执着过于强烈和浮于表面,没有任何沉淀,像是你刚刚从让自己患上这样执着之症的情景中脱身,尚不及加以思考,便又看到了执着对象,因此显得格外浅薄。”
苏南禅有理有据一通分析,说得明天澜暗暗出神,直到他说出结论,方觉当头棒喝。
“你只是梦中那个孤独的少年皇子的幻影,不是真正的他。明皇已经死了,这里也不是他真正的长眠之所——他应当葬在青史里。”
明天澜面露愕然之色,未及反应,身上便一阵剧烈波动,仿佛接触不良的投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苏南禅见状,果断往钟雨仙背上一跳。
“快跑!”
钟雨仙自然不会浪费苏南禅为他创造的机会,指诀一变,蛰伏已久的符文阵瞬息之间掀起惊涛骇浪,灵力磅礴呼啸,仿佛一把极锋利的刀,以光台为中心刀气扩散,裁开四面八方的黑暗。
滔天的光线争先恐后涌入这方空间,清者铺展为天,浊者沉淀为地,自发开辟成一片山峦叠翠、流水潺湲的世界。
强烈的失重感随之而来,苏南禅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巨力攥住,用力往下拉去。
钟雨仙一翻身将他抱入怀中,周身灵力蒸腾抵消无处不在的压力。
然而这时,被苏南禅一言问住的明天澜追了上来,信手一挥,两人就被他施展的异力困住,浮在了半空。
钟雨仙只觉得一身灵力被锁,无力挣扎之下,下意识地拥紧了苏南禅,面上如覆寒霜:“你并非明皇,也敢以明皇名头行事,不怕……”
“我不是他,却可以变成他。”
明天澜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明皇已死,魂魄入了轮回,经万载蹉跎,或许早已泯然众人。而我是从他那场美梦中诞生的执念幻影,我有他的所有记忆,有他小半修为,只缺一副合适的躯壳便能化身为人。”
他微微歪头,眼中浮起残酷的笑意。
“将你们引到此处的局,确有一半来自万年前的明皇。剩下的一半无伤大雅,我也无意探究。”
明天澜步步走近,凛冽的风化千刀万刃,钟雨仙被围堵其中,不多时已经满身是血。
倒是苏南禅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毫发未损。
“真正的明皇或许只想再见一见他,而我比较贪心。我要拿到你的躯壳,换一种身份,再与他长长久久。”
明天澜抬手轻描淡写地一划,利刃出鞘的巨响惊天动地,一道寒芒当头斩落,冲着将钟雨仙劈成两半去。
“小……!”
苏南禅一句提醒还未说完,钟雨仙便猛然翻身,把后背朝向那道寒光,然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我缠住他,快走!”
钟雨仙说话的同时,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五指并拢,抓出一线血色,以心头血起阵,硬生生挣开明天澜施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反手击碎明天澜的攻击,并织血为笼,将自己与他一并困在其中。
明天澜脸色微变,他到底只是明皇梦中的幻影,又无实体,力量不全,顿时被钟雨仙这拼了性命的一招困住,即使用上全力,短时间内也打不破这道牢笼。
而钟雨仙显然不打算给他脱身的机会,闪身上前扣住他的肩膀,法术发动,胸腹处扭曲成黑色的漩涡,仿若邪魔的巨口,生生将他吞了进去。
紧接着以血为引,以自身为囚,上百个符文被他用手指一笔一划刻在身上,鲜血淋漓地封住了明天澜的退路。
全套动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钟雨仙丝毫没给明天澜思考的时间,同样也没有给苏南禅思考的时间。
“钟雨仙!你……”
苏南禅无法控制地往下坠落,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收拢身外阵势,把自己裹成一个茧,渐渐没入虚空。
在明天澜隐约的咆哮声里,苏南禅听见钟雨仙说:
“离开这里,或者……去找萍乡地脉。若你选择了后者,而我已死,带着地脉去寻孟非常……”
“他知道如何帮你……”
三两句话做好最后的安排,钟雨仙的身影彻底消失无迹。
苏南禅甚至来不及回应,就已经从高处一路坠落,直直砸入渺然云烟中的天地。
……
云梦泽,明镜台。
有人翻过一页书,封皮上隐隐约约露出几个字——《迷失桃花源》。
……
“啊!——”
强烈的坠落感刺激着苏南禅的心脏,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大叫一声,把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叫得这么大声?”
身材丰腴的大娘正缝补衣衫,他一叫险些错手扎到自己,拍着胸口白了他一眼。
苏南禅愣愣看着她,再愣愣环顾四周,仿佛仍然大梦未醒。
大娘也不多问什么,将缝好的衣服往床边一放,叮嘱他记得自己做饭吃,便挎着竹篮走了出去。
门“吱呀”打开,又“吱呀”关上,明亮的日光混着秋日的风涌进来,吹起满地金色的尘埃。
苏南禅的记忆还停留在与钟雨仙仓促分别的那一刻,茫然四顾,只见这是一间狭小空旷的木屋,用茅草压着屋顶,空落落的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张小几。
窗户开着,他往外看,远处是起伏的麦浪,田埂边种着一排排果树,累累硕果压弯了树枝。树旁有平整的道路,如棋盘一样纵横交错,人与耕牛在上头行走,日头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南禅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为何身量缩水成了五六岁的孩童,穿着陈旧却干净的粗布衣衫,大大小小的布丁灰扑扑的,针脚却格外细腻,而且一点也不磨皮肤。
他再拿起一旁刚补好的外衫,是同样的针脚手艺。
苏南禅正迷茫着,突然脑后像被针刺了一下:“唔!疼……”
下一秒,纷繁琐碎的记忆涌入脑袋,像一个平铺直叙的故事。
故事里,他依旧叫苏南禅,六岁,是桃花源里的一名孤儿,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虽无父母教养、兄弟姊妹相伴,倒也活得自在。
刚才那位给他缝补衣裳的是住在河边的何大娘,平日以卖豆腐为生,是关照苏南禅的人家之一。
默默接收完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苏南禅跳下床,走出屋子。
天空湛蓝澄澈,飘浮着朵朵白云,仿佛一面菱花镜,伸手就能碰到。
几只鸟儿低空掠过,没入远处河畔的沙汀。老黄牛甩着尾巴从门前经过,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笛,调子随着风高一阵低一阵,随心所欲地飞。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旁边的小厨房,厨房里有灶台,灶台边上放着一篮豆腐,一个水缸。
苏南禅扒着水缸往里看,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一张陌生的脸,下巴尖尖,眼睛圆圆,一点也不像小时候的他。
他揪起脸皮掐了一把,会疼。
但同时他也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离开明皇陵寝,钟雨仙没能把他送出去,自己也以身为笼围困明天澜的幻影,生死未卜。
想到钟雨仙,苏南禅心脏微微紧缩,他的一成修为与记忆仍然盘踞在他心口,余热未消地隐隐痛着。
他甩甩头,强行压下思绪。无论如何,不能辜负钟雨仙为他争取的逃生机会,他必须尽快弄清现状,找到萍乡地脉,再……找到钟雨仙,跟他一起出去。
苏南禅打起精神,再次斗志昂扬,丝毫没有被这看似无解的困境击垮。
他走出厨房,看着院外的景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哪怕……
苏南禅拿手挡在眼前眺望远方,层峦叠嶂,云水渺然,麦田随清风起伏,犹如涨落的潮涌。
哪怕它看起来又美好,又真实。
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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