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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案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灰暗，屋外传来汤药的苦味。他茫茫然地睁着眼，一时不知现在是日出还是日落。
洛兰端着汤药走进来，见萧案醒着，道：“萧公子醒得正好……”
萧案习惯性地撩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来吧。”
洛兰僵硬了一瞬，表情似有不忍：“萧公子你忘了，少阁主已经找到解药，你不用……”洛兰话音一转，“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所谓的药便是一些从云剑阁带来的珍药，要不是有这些药撑着，萧案恐怕熬不过那十天。
萧案恍惚了一会儿，分不太清梦境和现实，半边脸颊隐藏在长发遮挡的阴影中，过了许久，才道：“是我忘了。把药给我吧。”
洛兰看着萧案将药喝下。这药应当是极苦的，他单是闻着味道便觉得呛人难受。可萧案却像喝水一般一饮而尽，似乎根本尝不到那足以渗透骨髓的苦涩。
萧案把空了的汤碗递回去：“我再睡一会儿。”
不用再被取血后，萧案的身体应当处于恢复之中，一日比一日好才对。然而这几日看下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疲惫虚弱，每日清醒的时间不如昏睡的时间多，实属不正常。
萧案并没有抗拒休养，他会好好吃饭，也会好好喝药，仿佛失去求生意志的不是他，可他就是好不起来。
萧案再这般下去着实让人担心，洛兰忍不住道：“萧公子，你已经睡了大半日了，要不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萧案闭上了眼，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愿意走走的话，坐起来聊聊天也好啊。洛兰继续尝试：“对了萧公子，你的那个海螺一直在发光，我能感觉到上面有灵力的流动。”
他把九音螺拿到萧案面前，“你要不要……”
萧案依旧闭着眼：“扔了。”
洛兰一怔：“啊？”
他打量着海螺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纹理，迟疑道：“这似乎是件宝贝啊。”
“把它扔了吧。”
萧案淡声道，“我不需要了。”
“哦……”
萧案没有太多的睡意，只是懒得清醒罢了。他听见洛兰逐渐远离的脚步声，他记得小屋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或许洛兰会把九音螺扔在那里。
可洛兰的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随即洛兰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萧案不慌不忙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充斥着厌倦。
那位不速之客显然没有回答洛兰的问题，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洛兰闭上了嘴。萧案在床上坐起身，平静看着门口。不一会儿，一个身段妖娆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那是孟迟。
孟迟的到来在萧渡的意料之中。他许久没有回应萧渡的召唤，以萧渡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等冷落。刑天宗找来是迟早的事，否则误了尊主的大计可如何是好。
孟迟进了屋，打量着四周：“居然和一个云剑阁的小喽啰躲在这种地方，你可真是……”她朝萧案走来，看清萧案的面容后，脚步陡然停下，而后快步来到床前：“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孟迟上次看到萧案还是她送萧案去顾楼吟身边之前。那时的萧案刚被揭穿冒充尊主兄弟一事，被尊主软禁了月余，人虽然是修长清减的，但眼中尚有一丝光彩，甚至偶尔还会同她说笑两句——明明他遭遇了那么多事。
而眼前的萧案却是病骨支离，瘦得极不正常，面色苍白，眼眸暗淡，仿佛历经冬日严寒苟活下来的小兽，风一吹便散了。
怎么会这样？
萧案迟迟没有回应九音螺，她预料到萧案可能出了什么事，但他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孟迟一把握住萧案的手腕，感受着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那无力的跳动，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灵脉俱损，心神将灭……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案任由孟迟的动，淡道：“你回去吧。”
孟迟一怔：“什么？”
萧案说：“回去告诉萧渡，我马上就要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了。”
孟迟提高声音，似有几分着急：“先不说什么任务不任务，你先告诉我……”
萧案平心静气地看着她：“重要吗？”
孟迟：“……”
孟迟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突然音讯全无，尊主立刻派人四处去寻你。尊主将覆灭云剑阁放在第一位不假，但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是利用。若不是少尊……尊主本来想亲自来找你，只是……”
萧案依旧沉默着。
孟迟一咬牙，道：“好，你不告诉我，那便自己去和尊主说吧。”
洛兰已被孟迟放倒，本该被丢弃的九音螺回到了孟迟手中。孟迟向其内注入灵力，萧渡的声音迅速在东观山中的小屋响起，好似他一直守在九音螺一旁：“阿？”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萧渡的声音，萧案内心无波无澜，静如一潭死水。他好像，连怨都没力气怨了。
见萧案一言不发，孟迟只好对着九音螺道：“是我，尊主。”
萧渡语气微变：“阿在哪。”
“萧公子就在我身边。”
孟迟朝萧案眼角一瞥，迟疑道：“萧公子他现在……不太好。”
萧渡静了一静，问：“他怎么了？”
“属下不知。他不肯告诉我……”
萧渡冷冷打断，眼中的寒意仿若能穿过九音螺俯视两人：“他不说你就没办法了？”
孟迟跟随萧渡多年，自然明白萧渡的意思。对一个修行尚可的药修而言，调配出能让普通人口吐真言的药属于一项基本功。萧案的灵力所剩无几，近同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抵抗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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