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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微微露出鱼白,远处山顶传来几声禽鸣兽嘶。
安子衣这才缓缓睁张开双目,一骨碌爬将起来扫视周围。
紫元真人早已不知去向,身边地上有个小石子压着一张巴掌大的麻纸。
安子衣拿在手中展开,定睛细看。
上面写道:“是是非非苦纠缠,三千烦恼心上悬,葛岭抱朴清圣境,了却一生尘世缘。”
安子衣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冲东北方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将麻纸纳入怀中,径往城内赵府飞奔。
行约半个时辰,远远瞧见一座高墙深宅,朱红大门向内敞开,静悄悄的无半个人影。
安子衣暗道一声:“不好!”纵身跃了进来。
只见院内灯笼火把业已熄灭,当中那丈余长的木案旁止余十多张椅子。
安子衣暗付:“莫非亭卫的兄弟得到讯息,已于昨夜安然逃离?”旋寻思着,旋跑进各个厢房内探查,匆匆巡察一番,未发现甚么打斗痕迹。不由舒口气微微一笑,转身大踏步而去。
寒风凌厉,万物萧条。唐人李贺曾在《北中寒》曰:“一方黑照三方紫,黄河冰合鱼龙死。三尺木皮断文理,百石强车上河水。霜花草上大如钱,挥刀不入迷濛天。争瀯海水飞凌喧,山瀑无声玉虹悬。”
安子衣在客房心想:“官府在后院厢房设置暗室,定为关押甚么重要人犯,若非雁荡亭卫,便是江湖侠义之士。今晚莫如前去打探一番,乘隙看尘儿在不在哪里。”捱至二更时分,他取出飞虎卫面罩正要系上,转念间又仍在木桌上,摇摇头自语道:“我无意中害了那么多兄弟,错成雁荡山的叛徒,真是死有余辜,戴与不戴又有何干系?”便只换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到鄞州府衙,伏身屋脊上,探首俯瞰。待一小队巡逻官兵离开,正欲纵落。
忽听脚步声响,有人由远及近而来。
安子衣暗付:“暗室若非关押着重要人物,绝不至如此森严戒备。”
少顷,只听得有人言道:“郡主数月前带回一本秘籍,昨日怎又带回一本?”
安子衣即觉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得皱眉思索。
又一人诧异道:“是么?前番那本书是《玉皇真经》的内功心法,这次是甚么?”说着话,七八个锦衣侍卫走进后院,当先乃两位黑袍汉子。左边黑袍汉子挑起灯笼,仰首向屋顶上注视了一会。
安子衣借着余光一看,原来是西域八骏的阿儿刺合合、札刺儿呼哩。
另一个黑袍汉子阿儿刺合合道:“我没仔细看,书名仿佛叫《无心毒经》罢。”
札刺儿呼哩小声道:“听说昨夜逃走两名雁荡贼寇,是郡主故意放的。”
阿儿刺合合‘嘘’了一下,道:“你懂甚么,这乃欲擒故纵之计。”
札刺儿呼哩嘿嘿一笑,道:“我以为并非如此,定是她喜欢那个贼厮。”
阿儿刺合合道:“别乱嚼舌根,当心被郡主听到。”
札刺儿呼哩干咳两声,道:“各位兄弟,咱们到军营瞧瞧。”
“是!”身后的侍卫齐喏道。
二人率领六名禁卫,慢慢向远处走去。
安子衣心道:“我白日已经去过赵府,明明未见一具尸体,怎会只逃走两个,这其中定有蹊跷。”想到这‘嗖’的跃在厢房门前,推开晃身而入,来到右侧墙壁前,伸手摸索。突然触及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左角略有凸出之感,顿时大喜,忙用力按了下去。
只听‘吱呀呀’微响,墙壁慢慢打开。
安子衣支耳听了听,随即闪将进去。
里边是间偌大的密室,有桌子和四把椅子摆在中间,靠墙横放一张木榻,似有个人躺在上面。
安子衣走近一看,登时吓得大惊失色。
木榻上之人身材娇小,显然是位年轻女子,但却容貌全非,如同被人剥去了整张面皮。
安子衣战战兢兢俯身唤道:“姑娘,姑娘......”
那女子眨开双目,声音嘶哑着道:“你、你是何人?”
安子衣见她脸上坑坑洼洼,眼珠子几欲迸将出来,鼻处有两个窟窿,牙齿裸露在外,耳朵也被人割去,惟余黄豆般大小的孔洞,情形极为惨烈,禁不住潸然泪下,哽咽着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目光呆滞,瞧着他摇摇头道:“我忘记了。”
安子衣双手抖抖索索着扶她起来,颤声道:“姑娘,快跟我走。”
女子点点头,道:“公子,你要带我去那里?”
安子衣强忍住巨大悲痛,道:“我要寻一处安全所在,治好你脸上的伤疤。”
那女子闻言,乍然尖叫一声,卷缩着直往角落里躲,神色充满恐惧,道:“不,你是坏人,我才不要跟你去,我要去找那个小傻瓜。”
安子衣顿觉眼前一片模糊,忙抹了把泪水,点点头道:“好、我带你去找他。”
那女子一怔,半信半疑道:“真的么?”
安子衣鼻子又是一酸,缓缓伸出右手,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请姑娘相信在下,即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定会帮你寻到他。”
那女子踌躇片刻,这才伸出五指,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上,含笑道:“好,我信你。”
安子衣从寝衣上撕扯一块裘布,系在她脸上,柔声道:“走吧。”
白鹤山又名西朵山,高不及五十丈,位于鄞州县西郊,因仙童骑白鹤的传说而得名。相传因八仙过海时,铁拐李挑着一担黄土欲填东海,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黄土便倒在湖田上化作白鹤、望春两山。而那条扁担,也成了现在的湖泊河。
据《桃源乡志》载:“白鹤山在广德湖中,南与望春山对峙,为鄞邑之西小朵,山有八面。上有三塔,下有白鹤神祠。”北宋神宗熙宁元年,鄞县县令张峋治理广德湖时,修筑了环湖的堤坝,在堤上广植榆树柳树,又用剩余材料,在堤上修建两个亭子供人休憩,分与望春山、白鹤山相对,并用这两座山来命名亭子,还在山旁建造了庙宇。其中白鹤山旁侧,即白鹤神祠,祀白鹤山神和唐代明州刺史任侗,及其他治理广德湖的有功之臣。
安子衣坐在望春亭旁的茅庐内,低头苦苦思索:“无心道长的《无心毒经》内,似有一篇记载:昔日闽夫长陈君,临阵为刀砟其面,疮已愈,而瘠和鼻不能合,肌肉尽热腐,甚恶,乃拜项颜章求治,项命壮士按其面,施洽以法,即面赤如盘,左右贺日‘复效也’。但经书已遗落在客栈内,被那位朝廷郡主掠取,我不知详细疗法,这可如何是好?”
陡闻那女子睡梦中叫道:“小呆子,你往那里跑?”
安子衣慌走过去,伸手探在她的额头上,着手处肌肤滚热,宛如火烤。心想这是她重伤后一直发烧不止,说起了胡话。忙拿丝巾浸湿冷水,贴在她的额头上。
那女子仍呓语不住,道:“小呆子,你跟我一起念罢。”
安子衣不觉又是五内如焚,抚着丝巾默默垂泪。
那女子呻吟两声,跟着口中唱道:“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安子衣心头一震,暗付:“这首名叫《溱洧》一赋,乃诗经中《国风·郑风》之词,讲的是有对少年情侣结伴游玩,相互戏谑情景。记得八岁那年,曾与尘儿在浩然楼下玩耍,望着远处山林一起背而诵之,她怎么也会?”继而便顿然领悟:“是了,想必她也生于书香门第之家,自幼耳濡目染,会些四书五经也不足为奇。”
女子倏地坐起来,大瞪双目叫道:“求求你们,千万莫杀了他,只要放过那个呆子,要我作甚么都可以......呆子,都是我害了你,呜呜呜......”哭声极其凄厉恐怖,犹如鬼哭神号般。
安子衣急忙抱住她,轻轻拍着背心道:“姑娘,无事了,没人会杀他,他于今好好的,许或去别处找你了。”
女子听了缓缓闭上双眼,痴痴言道:“小呆子,我就在这里呢,你不来寻我,却跑去那里了?”言毕依偎在他怀中,又昏寐过去。
安子衣轻轻将她放在木榻上,拉盖好寝衣。复坐在竹椅上捧头苦思,道:“倘按‘无心毒经’所述,须割下旁人身上一小块皮肤,接在她的脸上,先观其效果。若肌肤相合,血脉相通,便可待初次痊愈,进行第二次诊治。如此周而复始,直至脸颊肌肤全部变换,恢复如初,才算大功告成。可眼下到何处觅一位心地良善之人,甘愿忍受这割肉离骨,刀俎之痛,无私奉献自己的皮肤呢?”
正在这时,又那女子梦中苦苦哀乞道:“郡主,求求你们,只要答应放过他,立时教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安子衣心道:“捱至姑娘醒来,我先劝其多少用些膳食,尔后点住她的穴道,趁夜前往衙门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无心毒经’秘籍,从中寻出个旁的门径。”想到这盘膝闭目,少时竟恍恍惚惚睡去。
突然,眼前寒光骤闪,只见慕容楚楚手持一柄明晃晃尖刀,笑盈盈跑将进来,跟着走到木榻前,俯首掀开寝衣。
安子衣定睛一看,那木榻上睡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失散不久的展轻尘,忙喝斥道:“慕容姑娘,你要作甚么......”
慕容楚楚却头也未回,挥起尖刀便向展轻尘稚嫩的脸颊割去。
这下直唬得安子衣魂飞魄散,状若疯癫的叫道:“住手、住手,快住手啊......”
遂听‘噗’的一响,慕容楚楚手起刀落。
安子衣歇斯底里吼道:“住手,速与我住手!”呼地怒睁双目,向木榻上瞧去,不由长出口气,原来是一场噩梦。他心有余悸的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心道:“所幸这姑娘并非尘儿,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盯着木榻上女子瞧了会儿,才蹒跚走出门外购买食物。
是夜,冷风习习,地面积雪初绽,林间小路甚为泥泞。
安子衣施展轻功飞驰下山,瞧四下无人,便纵身跃上一株大树,定睛察看。
但见鄞州衙院内不时有士兵往来巡逻,正房厅堂灯火通明。
安子衣趁隙潜至窗下,单目向里窥视。
当中有一名紫衣女子,脸上系着面罩坐在圈椅上,她左手侧站了一位锦袍青年,赫然正是当朝丞相之子张珪,下边两侧依次肃立数名黑袍汉子,西域八骏居然全部到齐。
忽听门外有人道:“启禀郡主,人犯带到。”
张珪道:“带上来!”
顷刻间,四名禁卫手执圆月弯刀,推进一个血迹斑斑之人,手足俱戴着沉重铁链,跄跄踉踉的叮当作响。
张珪厉声喝道:“见了郡主与本世子,还不跪下!”
那人竟坦然自若的哈哈一笑,可能扯动了外伤,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言道:“我把你个狗鞑子,也配受爷爷的大礼!”
张珪快步走过去,抬臂‘啪啪’的两声,打在他脸上,骂道:“贼厮,你找死么?”
那人伸舌添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突然猛一张口‘噗’的疾吐出来。
张珪忙闪身避过,反手又是一掌,恶狠狠道:“既如此,小爷成全你,来吖,拉下去枭首!”
陡闻紫衣女子娇声喝道:“且慢!”
张珪转过身来,卑躬屈膝着道:“楚楚,你要怎样?这等冥顽不灵的贼寇,不杀还留着作甚么?”
安子衣恍然大悟,心道:“适才一瞧见她,我即觉得体态极为熟悉,似曾那里相识,原来脸系面罩的女子乃慕容楚楚。”
慕容楚楚款款离座,莲步轻移至那人面前,问道:“你可知叶风舟那里去了?”
安子衣听了此言,禁不住暗自窃喜:“她尚且不知行踪,那叶大哥必定全身而退了。”
孰料那人冷笑一声:“叶亭主乃何许人也,凭尔等区区这几个畜生不如的狗鞑子,也想捉住他,做你们的春秋大梦罢。”
慕容楚楚柳眉微微蹙起,沉吟片刻,道:“倘若你告之叶风舟的去向,本郡主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啐’了一声,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臭屁,我姜大伟是何等人物,岂能贪生怕死,夹着尾巴去当汉奸?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别说是我,可着雁荡十六亭数百名卫使,那位不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谁个会卖友求荣,苟且偷安!”
张珪闻言大怒,伸手抢过禁卫手中一柄弯刀,喝道:“那爷爷赏你个周全!”照准他的脖颈,呼地劈将下去。
那人脑袋落地骨碌碌滚处丈余,却仍双目圆睁。
慕容楚楚挥手‘啪’的一下,打在张珪脸上,斥道:“谁教你把他杀了,多管闲事!”
安子衣不觉泪流满面,心下叫道:“不错,雁荡山的亭卫个个都是英雄!姜大哥走好,日后我定为你报这血海深仇。”旋看了一眼那颗头颅,旋飞身向衙门外射去。
待返回望春亭茅屋,救回的女子依然躺在木榻昏昏沉睡。
安子衣就地坐在门前,茫然自语道:“那西域八骏中一个我便抵挡不住,何况八个皆在府衙。”痴痴想了半晌,突然仰天叫道:“也罢,以我腿股之肌,先接上一块,看与她能否相合。”
翌日晨起,他按方子上山采了一些草药,又进城将少缺的几味买来,当晚便取火熬制。
待药水煎成,先将匕首浸入烧酒中。然后并指疾点,连封女子的‘璇玑、期门、章门、肩井、血海’五处痳穴,将药水均匀涂抹在她的面颊上,不大会儿便徐徐泛起红晕。
安子衣忙‘咕咚咕咚’连饮下两壶烧酒,拿起匕首,一咬牙道:“姑娘暂且忍耐,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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