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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7
范秀慈经过抢救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被安排进加护病房诊治观察。
第二天，沈冠书便命人将沈冠岩的行李全都打包扔出了老宅，还特意嘱咐保安只要看到他们二人出现在附近就毫不留情地进行驱逐。
沈冠书原以为像沈冠岩那种厚脸皮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的，可除了得知老太太脱离危险后他来病房看了一眼，接连几天都未曾再瞧见他的身影，
风平浪静，老实得叫人不习惯。
范秀慈清醒后念叨的第一句便是：“冠岩人呢？”
沈冠书掖被角的手微顿，语气不太好：“不知道。”
接着又啐了一口，“没良心的东西，不值得您这么惦记。”
范秀慈闻言没吭声，浑浊的双眼盯着窗外苍茫的天空，厚重的乌云压着大地，无端令人感到压抑。
得知自己差点一只脚迈进鬼门关，那个她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子都不愿陪侍在床头，心底本就积攒良久的失望此刻汹涌蔓延，她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虚弱地摇了摇头：“罢了，不提他了。”
这声罢了带着太多的无奈与寒心。
沈冠岩确实是被她宠坏了。
从前他干的那些混账事她还可以骗自己是她和老头子逼他和罗粤结婚导致的，可直到如今她才渐渐看清，这小子没良心。
沈冠书听到母亲这样说心里却并不似想象中高兴。
有句话范秀慈没有说错。
小的时候沈冠岩真的很疼她。
也因此她对这个哥哥一直很包容。
可沈冠岩千不该万不该对生他养他的父母那么狠心。
冷暴力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出轨乔岚，为了情妇不顾爸爸的身体和沈家的脸面大闹前妻的灵堂，害得爸爸差点气到住院。
连爸爸去世都不回来看一眼。
如今又对妈妈如此冷漠。
曾经那个会在她犯错时帮她背锅，受欺负时帮她出头的哥哥，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呢……
傍晚时分，苏檐雨来到病房探望范秀慈，沈冠书回去拿换洗衣物，护工也去吃饭了，病房只剩下她们二人。
苏檐雨坐到床边，照例询问她术后的身体状况，得到正面的反馈后放心地笑了笑：“奶奶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范秀慈朝她微微抬起扎着滞留针的左手，苏檐雨见状忙主动握住她，语气温柔：“想要什么奶奶？”
老太太定定望着女孩乌亮的杏眸，眼眶逐渐湿润，嗓音沙哑道：“对不起啊小雨，让你看笑话了。”
老人干燥枯瘪的手用力攥着她，目光愧疚，令人不忍心生怨怼。
苏檐雨摇摇头，无奈一笑：“奶奶您这么说就太生分了，我和梵桉是夫妻，我也是沈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不是么。”
听到这话，老太太眼角滚下热泪，似呜鸣似哽咽：“是是，我们是一家人。”
从鬼门关回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了沈冠岩那个不肖子她伤害了真正关爱她的人的心。
苏檐雨将老人的手贴在脸侧，瘪了瘪唇，目光低柔地看着她，鼻音浓重道：“我爸爸是孤儿，所以我从小就没有奶奶，只有外婆。”
“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缺失的，可直到遇见了您，您对我真的太好了，好到我在心底贪婪地将您当成了我的亲奶奶看待。”
范秀慈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孩子。”
“我觉得自己好幸运，没想到还可以和梵桉重逢，可以像他一样叫您一声奶奶。”
苏檐雨垂下微红的眼眸，声音很哑，似低婉的感慨。
范秀慈没有去细究那句“和梵桉重逢”，她沉浸在对女孩的爱怜疼惜中，不顾手背的酸痛，温柔地抚了抚苏檐雨的脸庞：“好孩子，不哭。”
苏檐雨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弯起唇挂笑得乖巧：“好，我不哭。”
二人相视而笑。
安静片刻后，苏檐雨整理好情绪，她抬眸对上老太太温和的双眼，迟疑了几秒，还是决定开口：“奶奶。”
范秀慈“嗯”了声。
苏檐雨舔舔唇：“可能您会觉得我不礼貌，但是我还是想拜托您……可不可以多心疼梵桉一点啊。”
捕捉到老太太骤然愣怔的表情，苏檐雨接着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感受到其实梵桉的内心很孤独。”
话音刚落，门口伫立的身影微微一顿。
“像紧闭的房门，密不透风，充满戒备，戴着惯用的温和假面，实则淡漠又疏冷，感觉任谁都无法真正触及他的真心。”苏檐雨眼神失焦，仿佛在喃喃自语，“只有面对他父母的事情时才会产生不一样的波动。”
她眨了下眼，脑海中浮现出沈冠岩刚回来那晚，沈梵桉轮廓紧绷，隐忍暴怒的模样，以及看到乔岚出现在老宅，奶奶也不偏向他时空洞的双眼。
“他一定一直被困在父亲的出轨以及母亲的自杀中，背负着怨恨与责任，孤立无援地独自长大。”
拥有如此畸形的童年，竟也没有长歪，而是成长得如此优秀。
这是最令她心疼的一点。
一个人如果想要淡化痛苦，堕落与沉迷欲望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可他偏偏选择最辛苦的那条路，在荆棘丛中长成一棵繁茂的大树，支起自己和沈氏的一片天。
辛苦了。
“奶奶，起码在他和他爸之间，多偏向他一点吧。”
说完最后这句话，苏檐雨不敢再看范秀慈的脸，脑袋低垂，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刚才这番话，属实逾越了。
“小雨。”
沉默良久，老人低哑的嗓音在静谧中响起。
苏檐雨长睫轻颤，抬头撞上对方欣慰的目光。
范秀慈满眼慈爱，声音带着细弱的哽咽：“好孩子，是梵桉幸运，遇到了你。”
苏檐雨一怔。
“奶奶晓得了，你放心。”
-
等护工吃完饭回来苏檐雨才从病房离开，她走到电梯前按亮下行的按键，等待过程中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点开和沈梵桉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藏在拐角处的男人深深地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下一秒，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去。
【还在公司吗？】
沈梵桉眸光微动，喉结滚了滚，打字回复：【嗯，等一会去医院看奶奶。】
苏檐雨：【好~路上注意安全。】
沈梵桉：【看完奶奶我接你一起回家。】
苏檐雨：【今晚我要值班，不用等我啦。】
后面跟着哭哭的e激。
沈梵桉看了女孩一眼：【苏檐雨。】
苏檐雨：【怎么了？突然叫我全名，有点紧张qaq】
这次是loopy身着西装认真待命的表情。
沈梵桉垂下眼，如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衬得那双眼愈发幽沉。
沉默片刻，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和我在一起，会觉得辛苦吗？】
站在电梯前的苏檐雨茫然地眨了下眼，随即好笑道：【为什么会觉得辛苦啊，我敲开心的！】
沈梵桉心头一滞，胸腔深处似塞了只不停膨胀的气球，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嫁给他这种“缺爱”的可怜人，有什么好开心的。
傻丫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好奇。】
恰好此时电梯抵达楼层，苏檐雨低头走进去，笑着打字道：【我再重申一次，和我们沈总在一起，一点也不辛苦，超级超级超级——开心！】
哪怕知道她是直白热烈的性格，但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沈梵桉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剧。
他有些胆怯地藏在背光处，靠着墙壁，宽阔的肩背微微内扣，直至电梯门彻底关闭才敢重新看过去。
苏檐雨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可手机却还在震动。
【你呢，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她知道沈梵桉不会给出像她那样直白的答案，但她喜欢的就是他与自己的不同。
就像林宥嘉的那句歌词说的——或许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没逃脱。
她懂他的不易与痛苦，也爱他的内敛与克制。
等了半分钟左右，对面迟迟没有回应，苏檐雨弯了弯唇，打算给他个台阶下，可才打了几个字男人的对话框突然跳出来。
【开心。】
苏檐雨微愣，不自觉睁大双眼，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
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点苏檐雨心跳一滞，随即加速反扑，唇角雀跃地上扬。
她连忙将这个聊天内容截图下来保存到相册里，准备以后在他嘴硬的时候拿出来逗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沈梵桉，被人懂得的感觉其实也不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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