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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冰山
时间无疑是一双残忍的手,
哪怕发生了再绝望的事情，也会推着你继续向前，片刻不停留。
日历撕开新的一页,
阳光冲破地平线,
赶走漫漫长夜。
整夜风雪逝去，雾气横渡弥散,
被淹没的小镇留下满目疮痍。
那天晚上过去后，祁安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开始按部就班地吃饭打针，该吃药就吃药，该睡觉就睡觉,
不哭也不闹。
情绪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低落，话也开始变多，她会抱怨今天中午那份难吃的外卖，也会对着窗外的雪天皱眉不满。
偶尔在走廊里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走上前去维护,
反反复复只有那么几句：
“他不是凶手。”
“你们不可以这样说他。”
只不过她不再争吵,
被反驳后就低着头默默走掉，像是做错事在自我检讨的小朋友。
护士点点头，笑着打趣：“你们感情这么好，分开几天肯定特别难熬吧。”
然后又问到了陈泽野。
祁安摇了摇头，侧过脸盯着她看，眼神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哭啊。”
祁安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但攥紧衣角的手指没有松开。
失去联系已经整整一周了，他过得还好吗？
最后打断她胡思乱想的，是警察的突然造访。
女警口袋中的电话响起，有事提前离开，记录本被传到旁边一个陌生的男警手里。
他模样长得很凶，面色颜色，声线更是冷淡：“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啊。”
似乎想到什么，她缓缓眨了下眼，干涩苍白的唇挤出笑：“陈泽野只是暂时去接受调查，又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光莫名刺眼，穿着制服的陌生面孔围在床前，数量大概有七八个。
祁安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波动，眼睫压下几秒，神色平常：“最近他家里有点事要处理。”
砰砰两声轻叩,
门被敲响,
护士进来给祁安换药。
嘉嘉正在给祁安削苹果,
听见这个问题后手指一抖。
陈泽野本身就长了副好皮囊,
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
加上他对祁安明目张胆的偏宠与照顾，所以不少医护人员对他印象都很深刻。
祁安如实回答：“上周三晚上。”
“具体时间呢？”
阳光穿过干枯树枝照进病房,
在被子上留下一道道光斑。
噼啪声响回荡在安静的病房，感官交融，无形中感受到这场雪暴的力量，天空阴云密布，像是散不尽的浓墨，低气压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差。
“大概七点多吧。”当时她并没有留意时间，回想起来有些困难，“我突然想吃白桃蛋糕，他出门帮我买。”
苹果皮断了。
祁安没再接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在发呆。
冷硬雪粒混合冰雹肆虐拍下，在玻璃窗上砸出一大片透明冰花。
“实在难受的话，咱们就哭出来好不好。”
可她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这种平静让嘉嘉生发出莫大的不安与
惶恐。
首先开口的是位女警，面色比较和蔼：“就是很简单的几个问题。”
白色纱布贴上手背，最近她的身体状况有在慢慢变好，护士闲聊着多问了句：“最近怎么没看见你那男朋友啊？”
他们先是问了些和陆睿诚有关的情况，包括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发生过的冲突矛盾，还有那天地下室中的所有细节，都被再一次回顾重构。
她紧张地看向祁安。
午后天气回暖，空气中的冷冽退散。
即便嘉嘉陪在身旁，祁安还是浑身不自在，她靠着软垫半坐直身子，黑发散乱挡住小半张脸，垂眼盯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发呆。
月牙形的指印，泛白的关节，无疑展示着她内心的焦虑与波动。
嘉嘉察觉到她的变化，攥着她手腕的力度紧了紧。
“然后你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傍晚时分，黎北再次下起暴雪，没有任何预兆。
嘉嘉却再也忍不住，轻晃着她胳膊，言语恳求：“安安，你别吓我啊。”
架势浩荡，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冷冻到冰点。
祁安本来想睡一会儿的，但闭上眼睛全是陈泽野。他现在在干嘛呢？
“不用害怕。”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根银针，戳中祁安心口的最痛处，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眼眶泛起层层酸涩。
可她所有的平静就像是一座冰山，海平面下藏着血肉铸造而成的尖刃。
祁安深吸几口气，顿了好久才再次开口：“是的。”
再也没有见过。
几位警察交换了下目光，对她的回答并没什么异议，继续往下说：“陈泽野尚未认罪，但根据现在的调查情况来看，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凶手是他。”
“考虑到你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加上他本人曾经有过多次打架斗殴的经历，我们认为他存在一定的作案动机。”
男警紧盯着祁安：“因为陆睿诚对你造成的伤害，陈泽野一直怀恨在心，但苦于找不到对方的下落，一直没能实施报复。”
“而上周三晚上，他刚好在街上遇见他，争执冲突爆发，恼羞成怒下动手将他杀死。”
“不可能！”
祁安不管不顾打断警察的话，胸口处剧烈起伏着，身子向前倾斜，这是她过于激动才会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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