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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埋葬
很快就到了二审的日子。
律师又找到些零散的证据,
连同那两条至关重要的视频一并提交给法院。
正式开庭那天，祁安仍然不在现场。
这是陈泽野的意思。
毕竟是一起命案，庭审过程中出示的证据难免血腥,
他家宝宝睡眠质量不好,
受不住这些，看完容易做噩梦。
而且他不想让祁安卷进这场无缘无故的风暴中,
哪怕只是以旁听者的身份。
寥寥几次交锋，他明白陆家并非什么善茬，祁安和陆睿诚曾经产生过纠纷矛盾，又有钱舒荣这层特殊的关系在,
陆家很容易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他不能让坏人盯上她啊。
她是那么漂亮，温柔，善良，就像是纯洁挺立的水莲,
应该干干净净,
不能沾染半分淤泥。
这也是现在他能对她做出的最大保护。
法槌落下,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庄严的法庭上。
心脏被尖锐的针戳破，不知名情绪灌满，滚烫而翻涌。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她这么坚持——”
女警前前后后也帮过他不少忙,
陈泽野客气德点头和她打招呼。
已经到了她这个年纪，对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至死不渝渐渐已经不再相信。
离庭之前，负责看守管辖他的那位女警叫住了他。
眼眶酸涩到难耐，睫毛间隙中沾染泪痕。
陈泽野觉得胸口像是被人压上了块千斤重的石头，阻碍压迫着呼吸不畅。
然后她又想起那个执着的小姑娘。
“老年人嘛，茶余饭后就是爱说点八卦，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可这样都没能让她放弃。”
“他们刚好聊到这起命案，就顺嘴说了些对你不太友好的话，小姑娘听见后立马冲过去，执拗地纠正说你不是那种人。”
书记员请全体起立,
审判长宣布陈泽野无罪释放。
长而浓的眼睫起起落落，几乎要搭上眼睑，可里面的情绪还是很难藏住。
陈泽野一颗心密密麻麻要被扎烂。
沉重冰冷的手铐卸下，那些长久压在肩膀上的桎梏也在无形中消逝。
周围有人借过，女警往旁边靠了靠：“还有一件事给我印象特别深刻。”
女警停留在原地没动，看着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影，开阔的肩线撑起几分青涩。
然而这种凌迟仍然没有结束。
庭审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江家律师为陈泽野做了无罪辩护，对控方律师所指控的证据逐条进行了反驳。
女警停顿了下：“你可能真的会被冤枉入狱。”
“刚开始大家觉得小姑娘很可怜，还能同情地安慰几句，可时间一久，耐心总会慢慢流逝。”
远处的书记员在整理文件档案，纸张翻动声悉簌，伴随着轻微的交谈与脚步一起混在背景音中。
就算是女警不说，他也能想象到。
“那天轮到我出任务，路过警局附近的一片居民楼，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围在一起闲聊。”
“局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警长，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最近案件频发压力大，看见她就不耐烦地赶人，说出来的话我都觉得难听伤人。”
“所以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啊，千万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女孩子。”
“这段时间你出了事,
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我知道。”
毕竟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柴米油盐的蹉跎而渐渐消磨。
很干净的女孩子，皮肤白净细腻，身形单薄四肢纤细，看着柔柔弱弱，经不住半点风雨，却比想象中更加强大坚定。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关节泛起灰白的冷色调。
女警故意把这四个字音咬重，无声叹气“一审结果出来以后，她每天都会来警局这边守着，反反复复和我们强调说你是无辜的，不会做出这种事，请求法院能够重新调查真相。”
女警年过四十,
看他们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快回去好好陪陪家里那个小女孩吧。”
陈泽野眸光微颤了下，喉结生涩地上下滑动。
技术检测人员对两端监控录像进行严密分析检验，确认其情况属实,
不存在造假现象。
和女警再次道过谢后，陈泽野转身往外走。
陈泽野重重地点头说好。
“直到我做完任务回来，她还蹲在那和她们争辩，眼睛通红一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看着都心疼。”
分秒缓缓流动，过了好半晌，陈泽野幅度很小地勾了下唇角，压下全部颓败与心疼，眼底不见笑意，声音嘶哑到极致：“嗯。”
“你不知道。”
并且在警局工作了这么多年，看过太多家长里短，苦难来临前分道扬镳实在是常态。
猜忌，怀疑，本就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劣性。
所以在这一刻她才会格外感慨。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年少时就爱得这样轰轰烈烈，大难临头不是单飞独行，而是带着百分百的信任与坚定，同舟共济，携手并进。
*
外面风雪已停。
陈泽野从法院出来后，干燥冷冽的新鲜空气盈满鼻腔，日光拨开云层点染上眉眼。
他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踏过那道沉闷的黑色大门，几米之外，他终于看见想念了很久的心爱女孩。
祁安前夜整晚没睡，但却没有半分困意，她特意换了身漂亮的长裙，又拜托嘉嘉帮自己化了淡妆，这样看起来气色不会太差。
她很早便在法院门口等待。
看见陈泽野出来的那一刹那，情绪汹涌起来，她没有半分犹豫，跑过去用力把人抱住。
纤瘦胳膊紧紧环上他的腰腹，脸颊柔柔贴在身前，她眼眶还是湿的，仰起头看他。
喉咙里难以抑制地溢出哭腔，她细声呜咽：“陈泽野。”
“你终于没事了。”
陈泽野身上还带着监狱里的霉气，沾染到祁安身上不太吉利，他本来是想把人推开的。
可手臂却完全不听使唤，一寸寸收紧，把人彻底揽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
祁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他面前总是不够坚强，眼泪乱七八糟往下掉：“我就知道。”
“阿泽你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陈泽野下颌绷得很紧，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情绪。
他开始为曾经自己错误的想法自责。
他怎么会担心安安也怀疑他呢。
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他，但他的安安不会。
祁安永远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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