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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曾豪轩抓抓脑袋,“状态好得很,一觉睡到天亮,警察去敲门才醒。副局,有什么问题吗?我去把人给你找过来?”
“不用了。”傅宁辞把笔录纸在手里上下滑着,“这个博物馆有几个门?”
“除了你刚进来那个大门,还有个后门,但是那边查过了,没有血迹之类的东西。”
傅宁辞抿着唇,点了点头。
一旦入魔,丧失神智就会更快,短则顷刻,长也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那具入魔的古尸,从负二楼到一楼门口的保安室,少说得十来分钟,理论上来讲应该已经失去神智了,但他出去也没有损坏大门,也没有伤人,是理智尚存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傅宁辞一面往前走一面把这几年入魔的案子飞快地在脑袋里全部过了一遍,没有见过类似的案例。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监控室的门上有块玻璃,傅宁辞正要推门,眼睛一瞥又缩回了手。
“他怎么在这儿?”
“谁?”曾豪轩探头一看,“新来的顾问吗?”
傅宁辞没说话,只是看他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啊。”曾豪轩磕磕巴巴地说,“他就没走,我也不能叫他走啊。”
傅宁辞没理他,又往里面看,他虽然让苏姚姚把容炀留在了他们组,但实则并没有做好立刻面对他的准备。他一面不能否认自己对容炀的感情,另一方面又必须面对他俩根本不是同一物种这一尴尬的事实,再加上当年容炀走得不明不白,心里多少有点气。一时间酸甜苦辣全往心上涌,五味杂陈。
曾豪轩被他古怪的脸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有点委屈。容炀一个正儿八经的顾问,再是个普通人,也勉强算是个领导,难道还敢在人家上任第一天就去给个下马威?
曾豪轩就是石头脑袋此刻也能看出傅宁辞和容炀似乎有点什么问题。
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凡人遭哪门子的殃?他心里默默地诽谤道。
幸好傅神仙宽宏又大量,在曾豪轩即将把自己憋死的前夕终于开了尊口,“算了,你走吧。”
曾豪轩如蒙大赦,脚底抹油立刻溜出三米远。傅宁辞手一伸又把他拽回来,“跑这么快干嘛,等我把事安排了。负二楼继续封着,留两个人轮班看。剩下的人你通通带回去了,把这个姚恪查一查。”
他拿出那块介绍牌递给曾豪轩,“甭管正史野史,和他有关的所有资料都给我理一遍,哪天多吃了一碗饭都给我记下来……”
“啊?”
“别老呆头呆脑的,我打个比方。”傅宁辞语速极快地继续道,“总之明早我上班前要看见完整的档案。今晚你辛苦一下加个班,明天给你放天假回去补觉。”
他拧着眉想了下,“应该暂时没你的事了,其它事,你们苏局长会做。要有事我再通知你,晚上别关机。你记下来了吗?”
曾豪轩点头,“哦,好。”
傅宁辞掏出手机按了两下,“给你转了五百块钱,晚上给加班的同事买点夜宵,不够你先垫上,明儿我给你报。回去忙吧。”
“副局,那我真走了。”
“嗯。”傅宁辞轻轻地呼了口气,打开了监控室的门。
容炀听见响动按下了暂停键,“过来了?”
“嗯。”傅宁辞假装一派平静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微微侧过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容炀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显的笑意,但又很快消失了,让人明显觉得那只是客套,“你直接看录像还是我们先聊聊。”
傅宁辞自己心里纠结得山路十八弯,没想到容炀不仅一派坦荡,连语气都略显生疏,不禁有点不爽,轻轻地磨了下牙,“没什么可聊的……”
“那就直接看录像。”容炀接过话茬,顺手把录像往前调,“张明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三分从保安室出来的……”
傅宁辞没想到他真的开始讲工作,眼皮都抽了一下,伸手去拿鼠标。
容炀没来得及退开,两个人的手碰到,傅宁辞略一停顿,又像按着电门一样猛地又缩回来。
“怎么了,有问题?”容炀问,眼里有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让傅宁辞一时都有点弄不清他是装傻还是真傻。
傅宁辞被他的态度弄得火大,尴尬又不服气地瞪回去,但容炀一脸的平静,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一点纵容,就像从前面对傅宁辞悔棋一样。时间的隔阂在这样的氛围中好像被抹平了,傅宁辞有点恍惚地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多岁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分开这么多年。
“算了,聊吧。”傅宁辞先败下阵来,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定了定神,“你为什么要来?”
“家里安排的。”容炀起身去旁边接了两杯热水,递给傅宁辞一杯,“我妈妈是钟家的后人。”
“我不是说这个。”傅宁辞不接杯子,“你来之前不知道我在这儿吗?”
“知道。”容炀听出他语气不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平静地说,“当时事情多,走得也急,没和你好好道别,想说安顿下来以后再和你联系,结果手机在机场丢了,号码之类的都找不到了,抱歉。”
他一句话就用并不充分的理由把傅宁辞剩下的问题都堵了回去,绝口不提当年那个含义不明的吻,傅宁辞自然不会蠢到自揭伤疤,只是容炀实在是太过平静,让他莫名有点心烦,“你不用抱歉,你不欠我什么。”
场面一时冷下来,傅宁辞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是星君这件事?”容炀说这话时平静的面具终于被撕开了一条裂缝,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地说,“这是你的私事,没必要…..”
“没必要?”傅宁辞一愣,心道苏姚姚只怕还真说对了,自己在天台上白烦那么久了。他有点嘲讽地想,当初也是,没意思直说好了,我还能缠着你?亲了又跑算怎么回事,没事瞎撩什么?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偏偏容炀还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杯壁,见傅宁辞久久不开口,问,“继续看监控吗?”
傅宁辞一时语塞,容炀已经从他手里轻轻抽出了鼠标,继续自己刚刚没有说完的话,“他十一点五十三分从保安室出来,但是你看,整个一楼在八点左右出现了明显的变暗,应该是魔气开始凝固的原因......“
“看看看,看你个大头鬼。”傅宁辞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走,决定立刻打个电话让苏姚姚回来把人带走。
“宁辞。”容炀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追上他,按住他的肩,“你…..”
“松开。”傅宁辞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挥,头顶的灯管砰地一声炸开,玻璃四溅,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傅宁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容炀已经迅速揽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挡着他头顶,等一切安静下来,又替他抚掉了外套上的玻璃渣。
“对不起。”他在黑暗中静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知道你有灵力在身,但也小心点儿别伤着你自己。”
监控室里暗下来,只有屏幕还在泛着光。尽管傅宁辞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的动作安抚到了一点儿,沉默着又坐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谈这件事,你可能会…..”容炀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干脆略过了,“但如果你想说,我当然愿意听。”
“现在不想说了。”傅宁辞把杯子在手里晃来晃去,正打算抿一口,容炀皱皱眉,还是忍不住拿了过去,“你也不怕有玻璃渣在里面,我给你换一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钟家后人的?”傅宁辞把手机的电筒打开,放在桌上,看着容炀弯腰接水的背影,“总不能你妈妈姓钟,你生来就知道自己会捉鬼吧?”
“四年前。”容炀低声说,“我们当时走得那么突然,就是因为外公忽然去世,几个舅舅又都……”
大概是不好评价长辈,容炀顿了顿,“家里没人主持大局,只能叫我妈回去,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傅宁辞不知道当初还有这样一段隐情,愣了一瞬又问,“那你害怕吗?”
他不等容炀回答,自己倒先说下去了,“我很害怕,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知道自己是灵的时候,差点被吓疯。甚至还打算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票都买好了,没跑成,被人若恒姐逮住了,哦,若恒姐就是总局的局长,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了。以前吧,看漫威的时候,天天幻想自己是超级英雄。真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又觉得还是普通人好。”
傅宁辞一番话说完,给自己下了结论,“可见,不管什么东西,本质都是叶公好龙。”
“你不用怕。”容炀轻轻地说,声音有股奇异的镇定感,过了一会儿又问,“叔叔阿姨……”
“我没告诉他们,我自己都被吓一跳,犯不着刺激老人家了。”傅宁辞靠着椅子往后一仰,“他们没在学校,前两年调到西北那边一个物理研究院去了,一直以为我在公安局上班呢,还说我怎么找了这么个工作。熟人里面现在就你知道了,如果咱俩还算熟的话。”
容炀听他这样讲,眉头皱起一点,眼睛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嘴唇微动,好像要说话,但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傅宁辞借着手电的光,把他脸上来不及隐藏的情绪看在眼里,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顺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算了,以后再聊,先看监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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