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被这帮骂骂咧咧的悍卒簇拥着,他才觉么出来些许味道。
“他娘的,刚才老子劈了三个,要不是身边没人非得再杀几个。”
“可不是么,俺跑的时候那伙狗娘养的还拿箭射俺,射俺腚上”
“校尉,咱就这么走着报仇去吧,你带着咱都给他们咔咔剁咯”
整个长条的军阵走了两百步,刚才没乱的悍卒也就十来个,可就是这些老子、宰人不离嘴的家伙硬是让整个军阵都开始骂骂咧咧的。刚才被百骑那么冲阵,弄得士卒都有些灰头土脸,谁心里还没点气性,这一下可好,走上三百步军阵里所有人的气性都被提了起来,不管不顾地闷头跟着张雷公往西走。
离近了,能看到那些刚冲进营地西门的汉军在晨雾里蒙蒙憧憧的影子,算是彻底把张雷公部下的怒火点燃了。
双方想聚几百步,张雷公越走越快,他身边那些悍卒更是跳着跑着要跟汉军决一死战,一下子军阵就乱了。前头的跑起来,后头的闷头跟着,熙熙攘攘骂骂咧咧,从竖子到骂娘的话从军阵中不停涌现。
这是什么士气
他们谁都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也就看见刚冲进营寨的百十号人,一帮人离着老远便有人抛射箭矢也不管能不能射中,离近了更是有人连着长矛都掷了出去。
孟益看到远处聚齐兵马的叛军,本来是不在意的。在他看来这伙叛军还不算差,能在夜袭中聚起兵马已是不易了,可绝对打不过自己挑出的敢死陷陈,整整三千人才挑出这么六百多人,何况还有后头的军卒呢士气不高,可一旦前军打出威风,后面夹裹着掩杀总是会的。
在他看来,这帮叛贼跑与不跑,都很难活过今夜了。
只是孟益低估了这伙叛军匪类此时此刻高昂的士气。
双方相距百十步,箭雨投射更加密集,一个聚在营寨西门内外向里涌,一个堵在营寨正中向外冲,正式针尖对麦芒,三次箭雨攒射,长矛也被丢得差不多,张雷公终于发出在这个清晨汶县战场上第一次怒吼。
硬忍着疼拔掉钉进铁叶子大铠上的两支羽箭,雷公扬起燕字旌旗向前吼道:“宰了他们”
旌旗兜风,晨雾里谁也认不出上面写的什么字样,但谁都知道挥旗这个动意味着什么。汉军只看见叛军最前头有人挥舞着旌旗,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吼声在地方军阵中喷薄而出,再就是浓雾里那些或赤膊持刀或披甲舞剑的身影奔跑跳跃着,夹杂着喝骂与怒吼冲锋而来
双方军队前锋在这一刻,实打实地碰撞在一起。
而挥动大旗的雷公,早被拥挤的人潮推到身后,正处在阵列前方,但却不再是第一排。
虽然不在最前端,但以丈八长的旌旗来说却正合适,刚好叫他持着旌旗朝敌军前阵捅来捅去旌旗没有尖,只有手脖子粗的钝头实木,可即便如此,一下子杵实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何况雷公力大,狠劲一杵,没戳到便收回来再来,一下杵实了便能将两三个敌军敢死士后退好几步,弄不好还要被他捅翻在地两军交战,乱糟糟的阵前被戳翻了,那人还能站得起来吗
拥挤而上的士卒踩踏便能将全身骨头踏个稀碎
刀剑同下,斧矛齐出,双方碰撞的一瞬间便是人仰马翻,刀剑入肉的声音与嘶吼声绽放战场让孟益最感到惊恐的情况发生了,他的先锋陷陈队,根本无法阻挡士气高昂的叛军。
那一杆象征骁勇的燕字旗破开重重雾霭,指引着那些嘶吼的叛军杀向他的方向
就在此时,营寨南方突然爆发出喊杀之音,攥着各式兵器的家兵挤垮了南面营地的木栅,攥着短刀长矛高喊着扫除叛军的吼声向着叛军侧翼突杀而来,为首之人不是辽东功曹田韶还有哪个
紧接着,仿佛呼应一般,营寨北边亦传来一声巨响,北营叛军冲开封闭的寨门,高呼着将军燕北的姓名杀入战场。
听到援军到来,张雷公方才被敌军惊得仿佛停顿的心终于塞回肚子里,一脚踹翻了一名冲至近前的汉军,踩着人脑袋挥舞旌旗吼道:“不用管后面的乌龟王八蛋,援军到了跟着旌旗,向西冲锋”
正文第一百零一章观津偶遇
东汉之主,当朝皇帝刘宏,中平六年四月十二日夜子时,驾崩于嘉德殿。
人常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但很难说这个在后来被人称孝灵皇帝的男人,在弥留之际看着生母太皇董太后抱着被朝野称董侯的次皇子协,将这个刚刚过了八岁生辰不足二十日的童子托付给跪在一旁披铁铠戴宝刀的雄壮身影时,这个糊涂一世享尽荣华的天下之主,内心是无情的。
帝王最无情,可无情也最帝王。
当这个曾经在南北二宫翻云覆雨,这个曾经在洛阳西邸享尽荣华,这个曾经受过万众膜拜的皇帝在驾崩之时夜色昏暗的嘉德殿是多么的空旷
为何他的身边只剩下步履蹒跚的母亲和年弱的小皇子为何在殿外跪伏仿若壮年的只有武宦官蹇硕的形影单只
那些曾在他身旁阿谀奉承的宦官们呢被他尊称阿父阿母的张让与赵忠呢
蹇硕告诉他,嘉德殿里除了他已经没有宦官了张让与赵忠,在东宫何皇后那里。
那些凭着他一言一行而显贵的何氏呢是不是还和那些幕下之宾议政呢他们议的是什么政,他们议的是大逆不道之政他们想要那个姓刘的外甥,害死王美人的恶毒女人的骨血来继承朕的江山
无尽的懊悔充斥着他的心扉,那些曾在他身旁阿谀奉承的身影跑马般晃过他的脑海,荷花池里的肆意、洛北阙的巍峨,都伴随着渐渐流失的力气消散在这个世界。
可悲的是,现在他连令天下缟素都做不到了。
蹇硕与董太后协定秘不发丧,先除何进再拱卫皇子协登基。埋伏皇宫禁卫刀斧手于宫门之后,以何皇后之命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却因部下潘隐的眼色而失败。
旋即,张让赵忠设计杀死蹇硕。这个威风一时节制天下兵马的上军校尉到死都没能明白,他的力量来自于刘宏。当刘宏死了,他也就变回十几年前洛阳皇宫里那个受人欺辱、软弱无力的蹇黄门了。
何进同意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之计,征召外将入京。
这不仅仅是征召边将,除了驻军河东郡的董卓、武猛校尉丁原之外,还有河内的王匡等人。河内泰山强弩手压迫洛阳、丁原纵兵火烧孟津渡,最后董卓率军逼近洛阳何进求的就是一个威吓,他要吓唬自己的妹妹,也是成为太后的何太后。
谁说屠子出身的大将军就没有权谋
征召外将,征的都是袁氏的故吏;将军幕府,幕下之宾亦皆为袁氏门生。
这些人依托在他幕府之下只是借助他的声望来铲除宦官罢了,他们真正看的都是袁绍的脸面。可若如此,那他何进在这场剪除宦官之后又能得到什么
他的动必须要慢。
若想杀死宦官那太容易了,只是他要在碧水滔滔的朝野间为自己本家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道路受阻,王公大臣送出各地报信的探马有些受阻,有些则陷于兵乱,朝廷最精锐的期门郎官在冀州这片土地上寸步难行。道路两旁的冷箭夺取期门郎的性命,旋即那些奔跑而出的肮脏战士便夺去他们的铠甲与骏马至于皇帝已死的书信
那得要他们识字才行
这个时代,全天下最杰出的人才都汇聚在洛阳城,而且是扎堆一般地混迹于大将军幕府、车骑将军幕府当中。不过很快,这些英才便没有可效忠之主了。
去年有善望气者云京都将有大兵之事,致使两宫流血。人们以为,皇帝驾崩、上军校尉蹇硕的死便已经印证了这个观点他们错了,错的离谱。
五月,大将军何进为宦官张让赵忠所杀,几十个宦官提着刀斧把大将军剁成一滩肉泥,首级丢出皇宫。这才真正拉开两宫流血的大幕。
何进一死,世族贵胄再也无人掣肘,路中悍鬼袁长水率先火烧南宫九龙门,攻入皇宫后又将大火引向东西两宫,恨不得把皇子皇后全都烧死。一众士人喊着为大将军复仇的口号先杀何苗再杀宦官,整座皇宫血流成河,凡是没胡子的人一概不理。
此役,曹氏宗亲、后来的虎豹骑统领,时任黄门侍郎的曹纯也险些被误杀。
冤死的士人不计其数。
转眼临近五月,正逢燕北青石桥大胜之时,冀州安平国。
甄氏一族孤老弱妇由中山无极,沿滹沱河一路向东进入安平这一路他们走了足有半月,一来是为了躲避道间盗匪,而来则是甄张氏老夫人心里还抱着些许侥幸之念。
或许,或许叛贼闹上一段就停了呢,到时候就能回家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冀州的状况并未因他们的等候越来越好,反而纷乱愈盛。这些走出黑山的巨匪大盗不再结盟,反因利益而相互攻伐起来,张燕在邺城进攻乱的眭固,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而周边各郡的局势也越来越乱。
甄氏的车马听到乡里有人传言,中山甄氏邬堡被黑山盗匪夷为平地,甄俨怕也凶多吉少。
从中山逃难的人们说甄氏邬堡的火是从内里头开始烧的,三座囤粮的仓、四进住人的屋,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灭。
老夫人甄张氏痛失爱子,悲急攻心,昏了过去。为寻访良医,一行人又朝着郡治信都行去。
等他们在信都购置了医治老夫人的草药再向东北方向行进时,启程的二百多人只剩七十多个了一路有人抛下他们逃跑,有人在于盗匪的战中所杀,有人则是因为饮了脏水身体扛不过去。
行至观津不远,荒郊野地间有人在搭墓祭拜。
“尧儿,你在看什么”老夫人大病未愈,一行人的领头便落在了最大的女儿甄姜与小儿子甄尧身上,这一个月对甄姜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抓着弟弟的缰绳看都不看两旁说道:“走吧,只是失去亲族的苦命人罢了,和你我没什么不同。”
甄尧摇了摇头,从马上翻身下来,招呼车队隐蔽停下,向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这才回头对姐姐甄姜说道:“那个人我好像认识等我过去看看。”
“等等,你们两个跟小郎君一起去。”
甄姜说出郎君时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这世上还有像他们这样落魄的郎君吗
甄尧并未拒绝,他走的步子很缓慢,他脑海里那个年轻人此时此刻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才探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牵,牵子经”
他看到那抔黄土堆,虽然那年轻人还在用铁锥缓缓砸着,但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明显了尊师安平观津乐,不是车骑将军府长史乐隐还能有谁
兄长甄俨曾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大将军掾,后来才做了曲梁长。周围郡县中的英才贵子大多熟识,而这个牵招便是在数年之前结识的。
听到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依着柳树篆刻墓碑的年轻人抬起头,却见到一个比自己小上不少衣着脏兮兮地少年人拱着手叫自己的名字,本能地攥住靠在一旁的旧剑,眯眼问道:“阁下是何人”
甄尧一看确实是故友,连忙抬手拢了拢披散在肩头打了绺的长发,又使劲用袖子在脸上揉了两把说道:“兄长,我,我是甄尧啊,中山甄,甄尧啊”
甄尧中山甄,中山无极县的甄氏,甄俨的三弟
牵招皱眉立起,仔细看了看才将记忆里那个见过几面的孩子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起,脸上终于牵强地带上些许笑容,握剑的手也缓缓入鞘,哑声问道:“甄小郎怎么也在这里,后面是你家车队”
甄尧看看自己,又看了看一身狼狈的牵招,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悲凉说道:“兄长不在了,中山也被贼人攻陷,我与阿母一行要前往幽州避难兄长这是,乐先生”
牵招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不在了,先帝不在后洛阳大乱,宦官杀了上军校尉,又杀了大将军。西园的几个校尉攻打皇宫,陈留人吴匡和张璋、董旻要杀车骑将军,先生为车骑将军长史,当时护卫将军寡不敌众我们几个学生抢出先生尸首,至少要将先生带回故里安葬,唉”
“先帝驾崩了哦,不,兄长节哀。”
甄尧拱手躬身,对着乐隐的坟行了大礼,这才继续对牵招问道:“冀州也乱了,兄长是如何一个人穿过匪类会聚之地带着先生的尸骨回到这里的”
此时的牵招面容灰暗,一身沾了土的缟素更为难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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