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流小说

60.六十 暖和

社学庐舍里,厚厚的地毯铺在地面上,敛去了石板地面的冷意,暗色花纹为这家徒四壁的地方增添了一抹略显奇怪的贵气,床边炭炉烧得热乎,旁边桌上蜡烛映着明亮温暖的柔和光线,使得这里总算看起来像一个房间,而不再是一个洞穴。

薛为家已经洗漱完毕,在床上和小猫四海玩,竺晨风擦干净脚,趿拉着布鞋把洗脚水端出去,“哗啦”一声泼在外边的地上,然后飞快关上门放下盆,钻进了已经被小棉袄暖热的被窝里,打开明杨给她的装着护手油膏的小罐子,混杂着药草香的清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她用指尖蘸了一点那深红色的膏体,点在手背上,轻柔地涂抹开来,随着颜色越来越淡,细腻柔和的油膏很快被揉匀,微微有些皴裂的皮肤就像渴了多日的人,张嘴咕咚咕咚喝个不停,很快就把油脂全部吸收了进去,她不得不再蘸一点,多涂上一层。

这么好用的护手霜,用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罐,竺晨风着实有些舍不得,只用在皴裂的地方,不敢全手都用。

“好香啊!”薛为家把四海放一边,凑过来贴在她旁边,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小罐,“这是什么,擦脸的吗?”

竺晨风指尖蘸了一点,点在她鼻尖,笑道:“也能擦脸,自己揉开吧!”

她自己就舍不得用了,好钢用在刀刃上,好油膏用在手背上。

薛为家许是第一次用面脂搓脸,再加上这一闻就是好东西,她宝贝得不得了,小手把脸上每一个角落都揉匀了,最后两只手还要对在一起搓搓,手指头缝里也不放过。

“对了,明大人把你叫去一边,跟你说什么了?”竺晨风一边搓手,一边问自己的小徒弟。

“教我认了几个穴位。”薛为家搓完脸,爬到竺晨风背后跪着,在她穿着寝衣的肩膀上找到了两边肩井穴,龇牙咧嘴地使着劲儿按了下去,“师父,力度可以吗?”

竺晨风不禁一怔:“他教你这个?”

“嗯啊!明大人说师父天天为大家烹饪太过辛劳,要我有时间就帮你揉捏肩颈,好让你放松些,如果力气不够,还可以这样。”薛为家竖起胳膊,用肘关节抵在了穴位上,发出用力的声音,“嗯——”

这小棉袄的确很暖和,力气也不小,按得她酸胀又舒爽,缓解了一整天的疲劳,好像所有压力也都一并释放了出来,还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间。

明大人啊……竺晨风心里轻轻叹息,你这样会让我变软弱的。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便再未感受过这样的关心,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禁不住眼眶发酸,心脏跳得也快了些。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薛为家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亲亲密密地贴着她,“是不是我捏得不好?”

竺晨风扭头在小姑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红着眼眶:“宝贝捏得很好,师父很开心。”她反手把孩子抱过来,搂在了怀里,“谢谢你,也谢谢……明大人。”

薛为家笑了起来:“主要还是得谢谢明大人,是他教我的。他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英俊,心地最善良的人了。”

与此同时,“善良”的明大人,正坐在刑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衙役抽打面前的拐子。

他虽没真的去砍掉此人的手指脚趾,但也会定期来“问候”一下,借以让对方再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刮出他想要的线索。

“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吗?”一侧火盆里火焰熊熊,木柴烧得哔啵作响,映亮了英俊县令的侧脸,也将他脸上桀骜冰冷的神情映得纤毫毕现。

那拐子被绑在刑架上,头发散乱,脸上脏污一团,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此刻鞭子停了,他才得到喘息之机,胸口剧烈起伏着,哀哀乞怜:“大人……饶命啊……”

“你的命我饶不了,你死定了。”明杨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但我可以决定你是痛快地死,还是在死前生不如死。”

拐子撩起眼皮,哆哆嗦嗦地看着他,眼神闪烁,似乎欲言又止。

明杨拿过旁边衙役手里的皮鞭,托着他的下巴令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有话就说,说错没关系,藏着掖着你才麻烦。”

“小的……小的方才想起来一件事。”那拐子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语调迟疑地说,“确实是在七八年前,小的听说,行里有个叫崔大龙的,捡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据说那、那小姑娘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不擅长,弹一手好琵琶——”

明杨闻言,瞳孔骤缩,手里的皮鞭死死抵住他的喉咙:“你确定是琵琶?!”

“确、确定……”拐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语速快了不少,“因为那崔大龙还说,这姑娘再养上两三年,很快就能出去赚钱了,光凭这一手琴技,先做清倌人,也能赚不少钱,等到她梳拢破题儿那夜,少不得能叫到上万两银子……”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崔大龙,现在何处?!”明杨颊边隐隐现出咬牙的痕迹。

拐子连忙道:“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原本就是听人说的,要不是大人您这般逼问,小的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想起来。”

“那这样的女子,他会卖到何处青楼?”明杨压抑心中沸反盈天的怒火,低声问。

他心中想,若是崔大龙觉得那女孩能赚钱,定然不会简单脱手,肯定是要放在自己能把控的青楼里养着,将来才能分一杯羹。

此人在京畿地区活动,所掌控的风月之地必然也在附近,如果那女孩真按着崔大龙的想法养了起来,三四年后必成花魁!

这样一来,京城富少圈子里必然有人议论,哪怕不爱拈花惹草的,也免不了听着一些,可明杨仔细思索,不曾记得这些年有什么新冒头的章台人被提及,难道是自己在这方面了解得不够深?

拐子叹了口气:“崔大龙啊,此后不久被人黑吃黑给干掉了,至于那女孩,自然也就不知去向。”

明杨怔了怔,手中握着的鞭子渐松,他略有些失神地转身,心道,世间学琵琶的女子那么多,未必真的是她。

但愿不是她。

他吩咐身边衙役:“去查查这崔大龙,还有当年到底是谁杀了他。”

“属下领命!”

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女孩被捆在了梁柱上,她嘴巴里被堵着一坨布,表情惊恐地看着对面的人。

幽幽火光映着一个男人奸诈阴险的脸,他恶狠狠地说:“既然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你这手,要是不弹琴,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赚个可怜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斧子,狠狠往女孩脆弱的小手上砍了下去!

“啊!”竺晨风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颤抖地用右手去摸左手,确认左手后两根手指完好无损,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做这样可怕的梦?难道是太担心得而复失?

“师父……”薛为家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爬起来问,“天亮了吗?”

竺晨风搂着她躺下,把被子给两人盖好:“没有,继续睡吧。”

小孩儿蛄蛹到她怀里继续睡,嘟囔:“师父你为什么‘咚咚咚’啊?”

“一会儿就好了。”竺晨风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心跳,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个梦而已,没关系的。

第二天一早,过来吃早饭的时候,李寞就将劝学班所要用的课本带了过来,还有全套的笔墨纸砚,用一块布包得整整齐齐。

“孩子们进展都不快,主要是让他们反复背诵,加强理解和记忆,《三字经》学了不到一半,《千字文》更少,学到‘知过必改,得能莫忘’,《孝经》才学到‘卿大夫章’。”她翻开书,把进度细细指给竺晨风,“等林若拙来了,你告诉他便是。”

竺晨风十分感动:“多谢你啊寞姐姐。”

薛为家也认认真真向她鞠躬:“多谢夫子。”

李寞先对她说了句“免礼”,又对竺晨风淡淡笑道,“不必客气,我们本该互相照顾。”说罢又把她拉到一边,表情有些尴尬地压低了声音,“昨日林若拙吃多了酒,说话多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竺晨风摆摆手道:“没什么,那也是林解元看得起我,不过人家给面子,我可不好意思腆着脸接,真与他表字相称。”因着八卦的心思,她好奇道,“看来他真实性格跟表面截然不同。”

“他并非孟浪之人,只是与人熟稔后,会有些过分活泼,再加上吃了酒……”李寞表情非常不自然,转移话题道,“但他确实有真才实学,由他指点为家,是比我合适。”

现在她还没吃早饭,竺晨风读不到她内心所想,但从这短短几句话里也能推断,她对这个师弟还是另眼相看的,绝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敬而远之。

所以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真让人好奇!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听薛为家脆生生的一句“林夫子”,竺晨风两人循声望去,见林若拙进了厨房,款款向她们走来。

他今日依旧头戴唐巾,穿了件黑色氅衣,倒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气色很好,听说他不过是普通乡绅家庭出身,现在看着,倒是颇有一些贵气。

走到近前,林若拙向两人作揖:“师姐,竺姑娘。”

李寞没好气地问:“你为何来这么早?宿醉可醒了?”

“多谢师姐关心,已经无碍。”林若拙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转头看向竺晨风,“我想着既然要教为家念书,正是好机会来蹭社学的饭吃,不知可不可以?饭费我自己出。”

竺晨风连忙道:“当然可以,为家能得林夫子指点,我求之不得,不用您出钱,包在我身上便是,一日三餐都可以在这里吃,束脩我们给不起,饭肯定管够。”

“社学本就不收束脩,他只不过替我代劳,更不能收。”李寞一脸不悦,等了林若拙一眼,“若你还有附加条件,便不必麻烦了。”

林若拙立刻摆手,言语间有了些求饶的意思:“没有附加条件,饭费我自己承担,竺姑娘,我也不过普通一书生,平常心待我便好,不然师姐真的要恼我了。”

竺晨风险些乐出声来,感觉这位林解元茶茶的,挺好玩。

“那便随林夫子方便。”她笑盈盈地说。

薛为家在跟云苏他们一起吃饭,手边摆着热腾腾的包子和酸辣汤,几个小萌娃热情地给她指出来他们已经背诵到的课文,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他们被从窗外映进来的阳光照着,看上去是一副特别美好的生活图景。

竺晨风望着这一切,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带来的阴影总算消失于无形。

早饭时间结束后,林若拙便将饭堂当课室,从零开始教薛为家识字念书。

竺晨风“偷听”了几句,见他不仅讲字面意思,还发散讲了很多知识和典故,侃侃而谈、头头是道,堪比一个小型国学知识讲座,听得她恨不得自己坐旁边记笔记,薛为家自然也聚精会神,两眼冒光,一点儿不见走神。

果然不愧是解元!

薛为家从一个小叫花子,摇身一变,突然有了家,有了师父,还能得解元当夫子指点念书,她心里其实是非常珍惜的,学得很认真,不敢辜负任何人的好意。

孩子白天上课,晚上背书、学写字,练得非常认真。但她舍不得用李寞给的文房四宝,全是用毛笔沾了水在桌子上写,看得竺晨风甚是心疼。

但她并没有阻止,随徒弟去了,先学会写,之后再练也一样。

就这样过了几天,县衙来人通知竺晨风,上次抓的那泼皮的案子要过堂,让她做好准备去作证。

这些日子明杨没来社学,可能在忙这件事,竺晨风想了想,打算兑现上次的承诺,做一些点心,过堂的时候顺便带给县令大人,感谢他指点薛为家日日帮自己按摩肩颈,也谢谢他送自己护手油,还有为改善社学居住环境所做的一切。

既然是谢礼,总得凑个点心盒子,她思考片刻,决定做板栗酥、千层开口酥、牛舌饼和老婆饼,反正都得做酥皮,一次性搞定不麻烦,而且这样的点心能放得久一些。

也希望明大人在不能来社学吃饭的日子里,能稍稍改善一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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