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昕不想和秦朗做朋友。
和他一起长大,单纯因为在同一年降生在同一个地方,如果他们的家稍微离远一点儿,中间隔着一座山,或者一条河,她都不可能认识他。
越来越冷了,早起去上学,天还没大亮,能清晰看到呼出的白雾,她坐在公交车的后门第一排,宋晏礼依然坐在最后一排。
外面冷,车里热,玻璃上形成细密的水汽。
俞昕不敢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站在他面前,大方地伸出手,自信地向他介绍自己。
不够漂亮的脸,营养不良的身材,相隔三排的成绩,廉租的房子,关于她的一切,像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永远拿不出手。
不过,有人替她介绍。
站点在学校门口,俞昕刚下车,看到李思羽站在校门口,带着猫耳朵绒绒的帽子,向她招手:“俞昕!早上好哇!”
说完,直接蹦过来一个熊抱。
很快,怀里的人不自然地放开她,悄声咬耳朵:“我去,你竟然和宋晏礼坐一辆车?”
俞昕故作自然,确定少年的背影淹没在拥挤的人群里,说:“因为家是一个方向,又刚好赶上同一辆。”
“那…你俩说话没?”
俞昕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当然没啊,人家都不认识我。”
“你可以主动打个招呼嘛~”李思羽模仿她的语气:“学霸你好,我是九班的俞昕,俞是姓俞那个俞,昕是八斤那个昕…”
俞昕皱着脸,“你以后少跟秦朗玩。”
开学第一天就是寒露,似是为了配合节气,温度也倏地降了下来。
还没到供暖的日子,屋里外面一样冷,校服里穿薄毛衣,刚好午休,李思羽拉她出去晒太阳。
两人在操场边的草地坐着,栅栏外有卖烤肠的,一人买了一根。
新出锅的,表皮酥脆,咬一大口,李思羽被烫得嘶嘶哈哈,余光撇见第三教学楼的一角,有个年轻老师在那打电话。
“你晓得嘛,苹果上个月出了5s。”
俞昕知道她说的是手机,上学期就看到有同学用这个牌子。奶白的颜色,屏幕一汪水似的,短信还能设置成鸭子的叫声。
不过,她还停留在用山寨手机的阶段。
“多少钱啊?”
李思羽面露惆怅,目光看向远方,“好像五千多。”
对高中生来说是巨款,两人同时一哆嗦。
“好贵,真有人能买得起吗?”
李思羽语气幽幽:“当然有啊,你看!”她指着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宋晏礼,眼睛特别好使地捕捉到他握着的手机。
“宋晏礼用的是5s星空灰,人家学霸就是不一样,拿着手机还敢在学校里横着走,要是换成咱们,老师直接没收到期末考试。”
俞昕没说话,从草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后的灰,“走啦,回班。”
*
生活总是昨天的复制粘贴,学生也不例外。
高二比高一累很多,每当布置作业学生发出哀嚎时,老师就微笑着说:“这才哪到哪,高三你们试试。”
似乎和没到来的高三相比,高二再怎么累,也是不值一提。
李思羽从书海里抬起头,轻轻捅了捅俞昕,“秦朗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啊?”
俞昕笔不停,“我和他绝交了。”
“啊?”分贝很大,惊醒前后左右的同学。
李思羽捂着嘴,眼底满是震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李思羽不知道的是,绝交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从小到大不知道断交多少次,也忘了是怎么和好的。
俞昕一想到秦朗,就想到被亲妈骂,既然他那么好,就认他当儿子算了,看他怎么把家里吃破产。
十一月初,第一场雪落下。
房子供暖了,或许因为旧楼的缘故,屋里并没觉得暖,长袖睡衣里还要穿一层贴身的衬衣,但相比村里,还是舒服很多。
至少不用早起烧柴了。
来这不到两个月,沈秀也终于适应了城市的生活方式。
不能在休息时间大声喊叫,不能把容易卡住的东西扔进马桶里,她用好几天学会使用燃气,在蓝色火苗鼓出来的那一刻,祷告般默念:安全安全安全…
城市很复杂,每个基础设施都有专门的管辖,比如交电费得去城南,水费去城西,取暖费去合作社,燃气上门收。
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很多,可她不擅长交朋友。白天大段的时间空下来,她沿着市场的人行道往南走,每天都多走一条街。
她看到火车站,那里对她来说只是个普通建筑。买一张票,乘车去更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大概是下辈子会做的事。
她终于找到平价商场,巨大的,占地两层楼。里面大到锅碗瓢盆床单被罩,小到洗碗擦抹布巾,一应俱全。
俞昕放学回家,看到床上铺着新买的粉色被罩,也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台阶,先前的吵架,持续多日的冷战,今天正式翻篇了。
沈秀还买了新鞋给她,降温了,网鞋冻脚,她换上厚实的运动鞋,特意配了带毛的鞋垫,脚底终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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