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这日,满京城飘着热闹的喜乐。不晓得是哪个大户人家成婚,派头快赶上公主出降了。
知情的人嗤笑一声,什么大户,区区一个药材商而已,为了攀附权贵,舍了自家姑娘去冲喜,牟足了力气充脸面呢。听说了个中缘由,那欢快的喜乐听着便有点刺耳了,对那个即将要守寡的秦家姑娘道一声可怜。
外人哪知道,守寡对秦家姑娘来说都是种奢侈,作为一个悲惨的炮灰她可活不到今早的太阳升起来。
宿主z68到达秦家后院时,天空微明,偏僻小院的冷清冲淡了闹腾的喜乐,身着凤冠霞帔的妙龄女子伏在妆台上,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z68探了探她的鼻息,来得还算及时。喂下化毒丹后,z68和虚弱的秦家姑娘做了一笔交易。签好了协议,保管好她的灵魂,z68就开始了她作为“秦秋漪”的一生了。
妆台镜里映出少女明媚瑰丽的脸庞,只那双深沉的眼眸坏了这一身青春年少的气息。她闭上眼睛缓一缓,再睁开时,桃花眼中晃动着清澈的秋水。
【正在载入书坑……】
这是一本弃坑十五年的书,年少的侯府公子跌落深山被采药的少女所救,二人日久生情,侯府公子承诺回京后禀明家人便来迎娶少女。少女苦等公子不来,于是进京寻人,彼时侯府公子正带兵出征,少女未曾见到心上人,反被一心想嫁进高门的恶毒女配毒死。
作者写死了女主,恶毒女配又为达目的连杀数人,读者纷纷在评论区留言,希望作者复活女主,惩治恶毒女配。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作者回复下楼去买晚饭,晚点更新。
【正在载入炮灰简介……】
“秦秋漪”,恶毒女配的嫡姐,第一个领盒饭的炮灰。她的父亲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继母冯氏手段比女配更狠毒。为了扶正,她害死原配,又毒死秦父最宠爱的妾室。留着秦秋漪只因她是姑娘家,性子软弱又生得副好样貌,还有点用处。
原本冯氏想将她送给宫中采买的太监,恰逢男主的大哥在战场上受伤,双腿被废意志消沉,侯府的老夫人便想冲冲喜,听闻消息的秦父只觉这是个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他一番运作将家中姑娘的八字都送进了侯府。而其中最合男主大哥的人就是“秦秋漪”。
这门亲事其实算不得多好,男主大哥入春后又染了风寒,一直不肯吃药,从小病拖成了重症,“秦秋漪”嫁过去可能就要守寡了。但在女配秦冬雪的心中,秦家最出色的姑娘只能是她,该风光嫁入勋贵之门的也只能是她。
成亲这日,“秦秋漪”穿上了侯府送来的凤冠霞帔,往日灰扑扑毫无存在感的人忽如天上下来的仙子,她明媚的笑颜刺痛了秦冬雪的双眼,一时气不过趁她不注意,在她杯子里下了毒。
z68、不,秦秋漪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她擦洗干净,而后又坐到妆台前仔细上妆。
当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秦秋漪正在点唇,豆红色鲜艳明丽,她轻轻笑了笑。惊得秦冬雪和冯氏说不出话来,走在后头的中年男人也皱眉看她。那是秦秋漪的父亲,秦家最自私自利的人。
书中他明知大女儿暴毙有蹊跷,但为了利益,他可以不管不问,甚至还能编造出一个好听的名目——挡灾。他的算盘打得精,侯府也确实不是刻薄寡恩的人家,可惜他算漏了一个人。他的贤婿赵北平。
要说赵北平,他比男主赵南安的人设还要出彩些。他是皇帝的表兄,十七岁为帮刚登基的皇帝稳住外患而领兵出征,十九岁又压住内乱,二十七岁战场上双腿受伤,瘫于床上难以行走,即便意志消沉也不想拖累别人。
冲喜一事他极力反对,实在拗不过母亲,只等那女子嫁过来便予她和离书。不想,却听到她暴毙的噩耗,他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识过,自是不信“挡灾”那套虚假的说辞,他重新振作为那不曾谋面的女子查出真相。
就在女主来侯府寻意中人时,赵北平从她口中听闻了一种毒药醉兰香,无色无味但中毒的死者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兰香,经久不散。赵北平顺着这条线查到了秦冬雪,可惜因行动不便被秦冬雪反杀。
秦秋漪垂眸放下口脂,站起身时投下长长的影子,“是我梳洗迟了,可是误了吉时?”
“没,没有。你身子可要紧?”冯氏听了女儿的行事,倒没怪她,还帮她在秦父那儿圆了过去。
秦秋漪扶着额头道:“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害得父亲母亲担心。”
冯氏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说:“你无事便好,方才冬雪见你昏睡还当你出了事,着急请了你父亲来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秦父也盯着地上纤长的影子看了会儿,“既无事,那便上轿子罢,莫误了吉时。”转过头斥了秦冬雪一句,“多学学你姐姐,凡事要稳重,莫因一点小事便大惊小怪。”
秦冬雪咬牙道一声:“是。”暗地里狠狠瞪一眼秦秋漪。
秦秋漪恍若未见,自己拿了红盖头盖上。视线只看得到脚下一小片,从后院到正门,一路上热闹的喜乐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恭贺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在喧闹声中,秦父的笑声异常响亮。
……
从城东到城西,欢腾的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到侯府时,秦秋漪还没出轿子,便已感觉到低沉的气压。她被人搀扶着走出轿子,跨过火盆,周遭近乎听不见响动,直到进了正堂,才听到奏乐,但比起秦家的热闹相去甚远。
透过盖头下的方寸之地,看到一双男子的藏青皂靴。秦秋漪知道这人不是赵北平,想了想该是他的弟弟,男主赵南安。这时一根红绸塞到手里,秦秋漪回了神,三拜之后,又被人带去洞房。
侯府气派,从盖头下的一点空隙便可窥见一二。走到一处曲折的游廊时,忽而听见一道轻轻的耳语。
“你莫怕,我大哥是极好的人。”
秦秋漪愣了一下,隔着红色的盖头望了一眼赵南安的方向。
赵南安此时还没代替他大哥担起带兵出征的重任,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少年郎,心眼不坏。他无视了身旁嬷嬷们的目光,也知她们定会在心里说他不规矩,但这又有何妨。
“二公子说的是。”
新娘子的嗓音不高不低,足够游廊里的人都听个清楚。本来悄悄话大家都听到了,心照不宣罢了。新娘子的这句回应,反倒显得光明磊落,不落人口实。
赵南安在嬷嬷们揶揄的目光中红了耳朵,心道,大哥的新娘子也太实诚了些。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
走上石阶,未跨过门槛,便先听到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在地上,接着有人哭着跑出来,和秦秋漪撞了一个满怀。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一个嬷嬷呵斥了一声,那丫头立即收声擦了眼泪,她想告诉嬷嬷大公子还是不肯喝药,但瞥见新娘子,便不敢说了。
进了内室,扑鼻的药味袭来,不用问也知晓发生了什么。身旁的人都去了病床前,一句又一句语重心长地劝慰,便是赵南安也好声好气说了两句劝他大哥的话,但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言语。
秦秋漪一个人顶着好盖头,也没人理她,她盯着脚旁的碎瓷,依稀能看出来是碗底,上好的官窑。
“你去劝劝?”
正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语,秦秋漪倒不知这书里的男主这么喜欢说悄悄话。
她杵着不动,赵南安便急了,“你不是来冲喜的么?”
“你信这个?”秦秋漪反问。
赵南安抿唇不语,他当然不信,但只要能救他大哥,怎么也要试一试,他说:“你和我大哥八字相合,你去劝劝说不定就管用呢。”
秦秋漪掀起盖头,笑道:“也好,那便日行一善罢。”
赵南安愣住,一边被她自掀盖头的举动惊到,一边为她瑰丽的模样惊艳,就在赵南安脑袋瓜子乱作一团时,她已经站在了病床前。
“为何不喝药?”
她轻柔的声音像一道开关,低泣的丫鬟收了声,抹眼泪的嬷嬷也收了手,屋里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床上的男子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面容瘦削,锋利的棱角像出鞘的剑裹了寒霜,这般冰冷的气势倒是让生人不敢近身。
秦秋漪又问:“可是汤药太苦了?”
赵北平终于睁开眼睛,他眸光如炬对上她明媚的笑靥,缓缓收了威压,“你年岁小,生得花容月貌,不该在这深宅大院里蹉跎岁月。”
“将军说的是。”她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周围的丫鬟嬷嬷乃至赵北平的随从无不侧目看她。
赵北平目光又柔和了两分,他道:“我着人拟了和离书,备了些银两,你家去只管嫁一个心仪之人,相夫教子和乐融融。”
他的随从呈上和离书和银锭。秦秋漪接了和离书没去看写的什么,只仔细看了看银锭问,“不知这些银子可否在京城置办一处宅院?位置不偏僻,附近商铺林立,往来方便的。”
五百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但要在京城买一处位置好的宅院当然不成。旁人都当这商户家的姑娘想趁机大捞一笔,暗中鄙夷,赵北平却问:“你不回家去?”
秦秋漪摇头,“那这些银子能买到什么样的宅院,不须多宽敞,周遭的邻里和气就可。”
赵北平微微拧了眉,稍稍想一下便知,她被送来冲喜,在家中必不多受宠,这般回去怕不被待见。他道:“你莫怕,我派人送你家去与你父母好生解释,他日你若有事,侯府不会坐视不理。”
她却还是摇头,嘴角轻轻弯了一下,落寞的神情叫人心头也跟着一酸,“将军予我自由,还赠我银两,已是万分感谢。今后的路,我想自己走。”
赵南安嗤笑道:“你一个女子不知世道艰难,还是家去吧,可别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秦家赖上我们。”
“那依二公子之见,什么样的人能在世道里安然活下去?”
她一本正经的问,倒让赵南安摸不着头脑了,看她行为像是贪财短目的,但言语神态中又有一股实诚。
他想了想道:“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重活苦力是干不了,那就得有一技之长了。可会绣活,又或者制香调粉什么的?挣了钱得交税,剩下点钱还要买柴米油盐。”说着他又将她上下打量,边摇头边啧啧两声,“最难的是你这样貌,招桃花,要是碰上个地痞无赖可就完了。”
秦秋漪认真听他讲完,而后道:“多谢二公子提点,我刺绣调香不会,倒是懂些医理,辨得药材,也能粗浅制些药丸,养活自己应是不难。若碰上泼皮无赖,也有方子可治。”
“你会医术?”赵南安惊诧,说完想起她爹是京城有名的药材商,便觉这话不假。那、那不正好可以照顾大哥,可是看看她手里的和离书,又看看大哥,他不敢违逆大哥的意思。就在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尖地瞧见门帘动了。
侯府老夫人一进来,众人退后请安,秦秋漪也行了一礼。
老夫人扶她起身,握着她的手道:“孩子苦了你了,害你平白遭一番罪。”
“不打紧,能见识侯府气派是我的福气,将军还赠了我五百两银子,这一遭可是赚了。”
老夫人对着床上的大儿“哼”了一声,“只五百两银子如何在京城安身立足。”
赵北平低眸道:“那请母亲从公中再支五百两银子予秦姑娘。”
“你写和离书知会家中长辈族中叔伯了吗?要和离使你自己的银子去。”
这五百两便是赵北平自己的贴己银子,瘦削苍白的面庞上掠过一丝赧色,他对秦秋漪道:“我想法子问朋友借些,你看中哪处院子买下便是。”
秦秋漪自是不嫌钱多,她躬身谢过。
老夫人又拉起她的手,慈爱道:“好孩子,委屈你先在峰青院住几日。”
“母亲!”峰青院就在隔壁,原是他练武之地。
“你当合心意的宅子是一时半刻就能寻到的,和离书都写了,不过借住几日你也不肯?”
赵北平拧眉不语,母亲心里打的算盘他知道,隔着一道墙想着什么细水长流,日久生情之类那必然是不成的。罢了,左右他心意已决,不必与母亲争。他转过头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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