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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渊半威胁半哄骗，从柳姨娘口中套出了天魂分坛的位置。
初灵姿和陆闻渊几乎同时回到大理寺，初灵姿从二水家带回了瓷瓶，一刻不耽误地拿去了仵作房交给了许老头。
往厅堂走时，后面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进了初灵姿的耳朵。
“难产致死也来汇报，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闲的，大冷天的，她一个产妇不在家待着，跑荒山野地里难产死了也是活该。”
初灵姿扭头，章积成正教训着几个手下往里走。
刚准备行礼，章积成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初灵姿冲着几人的背影比出拳头：“你才活该，你全家都活该。”
沈潭走近便见到初灵姿比比划划，凑过来：“阿次，干嘛呢？中邪了？”
“姓章的，没人性，人家产妇难产而死，他说人家活该，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遭天打雷劈。”
沈潭早知道章积成的德行，见怪不怪：“他这种人，我相信有一天老天爷定会亲自收拾他……不过你方才说那个难产而亡的孕妇，我也听说了，真惨，也是奇怪，这么冷的天，她为何一个人跑荒郊野地里生孩子。”
初灵姿：“哪有产妇特意跑野外生孩子的，别是有隐情吧？”
沈潭耸耸肩：“谁知道呢，章积成压根没接这案子，直接将人退去义庄了，你就是操心的命，手上案子结了？圣上可是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你还有心思管别的。”
初灵姿心想也是，天下案子那么多，哪就能管得过来。
她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冲沈潭挤挤眼：“沈大人近日与云姑娘可有好消息？”
沈潭“嘿嘿”傻笑：“还得多谢初老爹，云叔好了大半，如今吃饭、下床走路都不用人帮忙，他挺喜欢我，事成之后我要给你封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
“那我可先恭喜沈大人抱得美人归了。”
两人进了厅堂，陆闻渊正等着。
初灵姿将二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陆闻渊点头，果真与他想得一样，二水在和魂分坛，已查无可查。
几人正说着，孟河和于知乐回来了。
“头儿，”孟河喊了声，“根本进不去，那什么魂的分坛外面好多人看守，不是教徒压根不让靠近。”
陆闻渊眯着眼：“不论是寺庙还是道观，无不敞开大门，信徒与非信徒都能出入，什么神教会如此鬼鬼祟祟，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怎么办？没有证据又不能硬闯。”
陆闻渊：“那就得靠一个人了。”
“谁？”
“柳姨娘。”
孟河：“她能答应？”
陆闻渊：“盛泉文死了，她若想下半辈子能安安稳稳地过，必须答应。”
果然，柳姨娘将陆闻渊当成了救命稻草。
早上陆闻渊离开盛府后，柳姨娘便被盛夫人关了起来，得知陆闻渊找她，恨不能给他当牛做马。
如今盛泉文尚未下葬，待一切尘埃落定，她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听了陆闻渊的要求，柳姨娘犹豫了一瞬，一咬牙：“那个，少卿大人，若是，若是我帮上了忙，您能不能，能不能带我离开盛府？”
陆闻渊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是卖身到盛府的妾，盛夫人对你是打是卖，没人管得着。”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卿大人，求您，只要您能救我，要我干什么都行。”
“跟我谈条件？我也可以找别人。”
陆闻渊说话就要走，柳姨娘忙拦住他：“不，不，少卿大人，我干，你说什么我都干。”
柳姨娘不明白盛泉文的死和四魂教有什么关系，不过她深知不该问的别问，带着陆闻渊的指令，拎着一篮子供品去了天魂分坛。
回来的时候初灵姿发现柳姨娘的口脂换了颜色，衣裳多了皱褶，发髻的样式也有细微的变化。
她正看着，柳姨娘开了口：“见过几位大人。”
陆闻渊示意给柳姨娘上茶：“四魂教的人可知道盛家出事了？”
“不知道，”柳姨娘摇头，“我没说，这事出得急，宫里也捂得严实，外面没人知道。”
“瓷瓶里的圣水可探听出来是什么？”
柳姨娘摇了摇头：“那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偷听到一个事，昨儿分坛跑出去一个姑娘，据说快要临盆了，现在分坛里的人在到处找她……”
初灵姿怔在原地，眨了眨眼：“什么叫跑出去一个姑娘？”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到他们说没看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没敢多听怕被他们发现。”
陆闻渊看向初灵姿：“那姑娘怎么了？”
初灵姿：“早上章少卿骂骂咧咧说什么荒郊野地难产而死也找上大理寺……”
“哦，对对对，”沈潭也想起来，“是有个姑娘，人已经被拉去了义庄。”
义庄里，老胡正唏嘘着清理新送来的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可怜啊，年纪轻轻连着孩子一起没了，家人知道了得伤心成什么样，哎——。”
刚出生的婴儿，脐带还连着，老胡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正不知所措，外面一阵嘈杂声。
“老胡。”
老胡心里被喊得一抖，妈呀，那祖宗又来了。
他丢下手里的活推门出去：“怎么了陆少卿大人，又来捡章少卿不要的案子？”
陆闻渊懒得跟他玩笑，径直往里走：“刚送来的两具尸体在哪？”
话没落音，看见了板子上躺着的一大一小。
初灵姿紧随其后，一眼看见女尸的腹部还鼓着，旁边躺着他皱巴巴的婴儿，浑身铁青，脖子下有一圈淤痕，早没了生气。
小婴儿眼睛闭着，初灵姿看了眼，只有一片混沌。
目光移向女尸，初灵姿顿时犹如掉进了冰窟，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死者的死亡过程，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她虔诚地祷告着，母亲病重，无钱医治，她只能祈求上苍能给她一个医治母亲的机会，那人慈眉善目，说话声音轻柔，引诱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他告诉她要表示自己的诚心，人间的欲望虽是龌龊羞耻的，但与便他不同，那是通往神的道路，只有交合才能神通。
她懵懵懂懂地交出自己，他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
她这才发现远不止一个姑娘和她有一样的经历，她们被关进暗无天日的黑屋中，接受无尽的折磨。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想问，到底神在哪里，救救她，救救母亲吧。
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身边陆续有姑娘怀了身孕，可当她们生产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们说生过孩子便没用了。
不断地有人离开，又不断地有姑娘被关进来。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怀孕了。
她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她佯装顺从，乖巧地应付，他见她听话，便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却也让她无意中听到了可怕的真相。
她寻找着每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生产的日子近在眼前，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眼看身后追来的人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穿过一片水田进了荒地。
不知道是不是剧烈的跑动触发了提前生产，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倒在地上。
她痛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觉得那是魔鬼的化身，但是，当她想到这孩子出生后的遭遇，又心如刀绞。
不如死了算了，她想。
她拼了命生下孩子，却在孩子开口“哇哇”哭的那一刻便扼住了他的脖颈，小小的身体，又温又软，她哭着笑着，收紧了手上的力气。
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她失神地躺在地上，感到温热的血一阵一阵流出，目光渐渐失了焦，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心里想着：娘，对不起，女儿来世再孝顺您，我的孩子，对不起，来世找个好人家，千万别再做恶魔的孩子，别找软弱无能的人做母亲。
初灵姿险些哭出来，各种没有人性的案子她也算经历了不少，但是这次，她是从心底感受到了凄凉。
这些没有人性的……不，他们不配被称作人。
那个所谓的教主，诓骗有所求，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骗取她们的信任后便玷污。
可他的目的远远不止骗取她们的身子，她们怀孕，生了孩子之后便失去了价值，而那些婴儿才是他的目的。
初灵姿浑身发抖，四魂教用那些婴儿的血做药引，做所谓的长生药。
“阿次，”罗凌轻轻唤她，“你没事吧？不舒服？”
初灵姿猛然回过神，感激地看了罗凌一眼：“我没事。”
许老头快速做了简单的尸检：“女死者是产后失血过多造成死亡，至于这个婴孩……”
他眼中亦满是不解：“是女死者掐死的。”
“什么？”沈潭大惊小怪，“她，她掐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陆闻渊瞪了他一眼，沈潭讪讪闭上嘴。
陆闻渊：“老胡，尸体便存在义庄，替他们寻找家人。”
老胡点头应是。
回程的路上初灵姿一直没说话，陆闻渊也沉默着，气氛压抑，沈潭几回想说话都被罗凌用眼神压了下去。
“大人，”快到大理寺时初灵姿开口，“您觉得，柳姨娘说的那句‘一个快临盆的姑娘跑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陆闻渊眼神微沉：“你的意思是四魂教关押了怀孕的姑娘？”
“可是，为什么要关押怀孕的姑娘，”初灵姿注视他，“这些姑娘又是怎么怀孕的？”
陆闻渊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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