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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昭干脆找了张凳子坐来,看着两人,有时候隐身就是好,想凑多近看,就能凑多近看,哪怕是怼脸上去,也没人发现。
陆幼窕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来了?”
江邵阴阳怪气,“你都成这副模样了,我能不来看看?”
“受了欺负,你若差秋月或者冬霜来给我递个话,我就算再气,难道还能不管你死活?”
江邵是生气的,哪怕是成不了亲,一起长大的情分总是在的,她但凡同自己低个头,自己难道还能不管她?
陆幼窕沉默半晌,“可你当初不是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把我以前送你的东西全退了回来,还命人送来封绝交信,盖了血印。”
江邵:“......”
顾行昭差点笑喷,小学生吵架吗,写绝交信,还盖手印,救命!
陆幼窕是三年前成婚,三年前,江邵十八,正是叛逆,行事还冲动的年纪。
陆江两家交好,结亲这事虽然没有明面上讲,但京里大户人家都是清楚的,所以哪怕是年纪到了,也没人上门议亲。
那时江邵年少脸皮薄,一直被同窗打趣娃娃亲,他辩驳了几次,没想到话传到了陆幼窕那,当时陆幼窕来问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门亲事,他好面子,也没想太多,便没解释。
当时,他不知道杨昉一直在对陆幼窕大献殷勤,和陆幼窕闹了不愉快,想着反正过些日子也会像以前一样和好,结果一闹就是两三个月,谁也没搭理谁,后来,陆幼窕就跟杨昉亲近了。
再到后来,听到杨家上陆家提亲,自己被悔了婚,当时太难受,就把从小到大陆幼窕送自己的东西全退了去,还写了绝交信。
如今想来,倘若当年自己能不那么死要面子,能好好同她说话,坦露心里的想法,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个畜生的事了。
到底是年少,当初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如今却连说出来都不合时宜了。
江邵心里叹气,解释道,“当年我也是气头上,话是说得狠了些,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小事便罢,这种大事我怎会不管你。”
“换做是我娶了旁人,有难寻你,你会不管我?”
陆幼窕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可她就是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江邵,当年赌一时之气,最后耽误了江邵议亲,也害了自己,自然没脸再见他。
江邵不欲再同她说起以前的事,徒增不快,当即问,“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若要留在京里,也得有个自己住的地方,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价格还算......”
陆幼窕直接打断他的话:“我要去北地。”
江邵一愣,“北地甚远,你可想好了?”
陆幼窕点点头,“我收到祖父的来信,家人一切都好,我想同他们一起。”
如今支撑自己的,便是去往北地一家团聚,而这京城,于自己而言已是空落落,着实没什么好留念了。
有关陆家神明的传言在京中愈演愈烈,这种情况下,陆幼窕离开京城其实是最好的。
江邵沉默的看她,半晌后颔首,“我明白了,这几日你好生休养,其余事我来办,你不必忧心。”
言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出了屋子。
人走得太快,陆幼窕还有些困惑,他明白什么了?
顾行昭看破不说破,她抬手在陆幼窕面前晃了晃,半晌才想起,人家可看不见自己。
“别看了,人影都没了。”
陆幼窕哑了一会,此时她已经反应过来江邵的意思,青梅竹马一场,他只怕是要送自己去北地。
她喉咙酸涩得厉害,“先人,晚辈想尽快......最好今日便启程离京,可否请先人助我?”
顾行昭并不赞同,“你身子虚弱,还要调养几日。”
且不提陆幼窕现在身子不宜动身,关键自己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哪能她想什么时候走,便能什么时候走。
陆幼窕心里在想什么,顾行昭其实一眼看透,无非是不想把江邵牵扯进来,所以想尽早离开京城,但现在就放她去北地,中途若出个好歹,自己这两日可真就是白费功夫了。
见陆幼窕还想说什么,顾行昭直接开口掐灭她的心思:“你家人都记挂着你,你若是想活着见到他们,便听话些。”
提及家人,陆幼窕听了顾行昭的话,没再提现在就去北地的事。
...
出了院子,江邵径直回府,本想回自己院子里悄悄收拾细软,岂料人刚进府,就远远看见父亲端坐在花厅,黑着一张脸,母亲则是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担忧。
“上哪去了?”江父冷声开口。
江邵心知,自己的行踪岂能瞒得过二老,何况是去见陆家女,此举牵扯到陆家,他也不能隐瞒。
他当即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回父亲,儿子去见了陆姑娘,她如今处境艰难,儿欲护送她北上,还望父亲母亲应允!”
江父登时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向儿子,“你糊涂!”
茶盏摔在江邵脑门上,茶水更是泼在他身上,他就直挺挺跪在那,“还往父亲母亲应允。”
江父:“那陆家满门获罪,京城里谁不是避得远远,你倒好,还要去同那陆姓之人牵扯!?”
见儿子脑门被砸出一块红痕,江母眼疾手快的抓住另外一盏茶,红了眼,劝着儿子,“儿啊,你父亲说的在理,你就听你父亲的......”
江邵薄唇紧抿,显然听不进去这些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父气极,转头还要再寻茶盏,却见桌上另一盏茶已经被自家夫人死死护在手里。胸口积攒的怒气没处撒。
江母苦口婆心的劝,“那陆幼窕早已嫁做人妇,陆家如今又......你听母亲一句劝,就断了这心思!”
她知道儿子一直放不下那陆家姑娘,倘若陆家没事,那陆幼窕和离归家,她这个当母亲自然也希望儿子能高兴,可陆家也只是眼下看着还无碍,焉知皇帝哪天便会对陆家下死手,这浑水,她们江家实在趟不起。
江邵眼眶微红,“母亲,昔日两家交好如一家,我与她是自小的情谊,不论私心,她受难,儿子岂能坐视不理?”
江父怒极反笑,“好啊!我倒是生了个有情有义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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