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的天，空气燥热，蝉鸣聒噪。
跃入小河的瞬间，是清凉无比的，奔腾流动的河水顷刻包裹住了全身。
入眼的是略显混浊的河水，迷茫空白一片，身体沉入水下，截断了耳畔空气的流动声，世界瞬间静谧无声。
纪枝挥动手臂，屏着一口气，往河底游去。
好在这条小河不算深，河床沉淀着经年的淤泥泥沙，各种嶙峋怪异的碎石矗立其中，枯叶残枝，斑斑驳驳，黑黄色占据着大片的视线。
纪枝艰难地睁着眼，四处寻觅着。
河水不深，但面积很广。
她几乎是地毯式的搜索，然而仍旧没有看到手链的踪迹。
四周偶尔会经过几条小鱼，被她拨开的水流惊动到，晃着尾巴快速游向了别处。
纪枝甚至在想，该不会是被哪条小鱼叼走了吧。
平时来来去去，纪枝经常会路过这条小河。
那时候觉得这条小河蜿蜒玲珑，这会儿才体会到什么叫漫无边际。
很快，纪枝的眼睛就被河水涩得发酸，她眨了眨眼，那种酸楚感更加剧烈，疼得纪枝泪腺分泌。
肺部的氧气也很快消耗殆尽，纪枝扫了眼还未搜寻的区域，无奈往水面游去。
岸上照顾阿珵的姜年年时刻关注着水面情况。
她见纪枝冒头，远远地问道：“找到了吗？”
纪枝抹了抹脸，喘了口气，高声回道：“没有。我再找找。”
说完，纪枝深吸一口气，再次下潜。
吸气，下沉，上浮。
没有。
还是没有。
来回了好几次，依旧没有找到手链。
纪枝也不知道自己搜寻了多久，某种疲惫感逐渐席卷了全身，体力也要告罄。
岸边的阿珵冲着纪枝大声喊道：“纪牧枳，我不要了。你快上来。”
大橘在旁边冷嘲热讽：“看吧，一条手链而已，至于吗。”
纪枝不甘心。
她知道这条手链对珵珵而言，一定有什么特别意义，不然小朋友不会是这个反应。
“没事，珵珵你再等我一会儿。”
总觉得就差一点了，再试一次，也许就能找到了。
纪枝再度换气，潜入水下。
水面的涟漪再次恢复平静，夏风温和拂过，河面波光粼粼，静谧平和。
这一次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岸上的杨川抓着臭着脸的大橘，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有点担忧。
“怎么还没上来？这次有点久。”
阿珵伸着脖子，眉宇紧蹙，拉着姜年年的小手格外用力。
又是1分钟过去了。
水面澄净，空气窒息闷热，树上的蝉鸣格外扰人。
节目组的跟拍摄像放下了直播机器，面容稍显迟疑：“很久了吧，纪老师……”
阿珵等不下去了，一向冷酷理性的声音夹杂着急切。
“姜姐姐，快打119，还有救护车。”
姜年年神情凝重，正好也拿出了手机，她立马拨出急救号码。
就在这刻，哗啦一声。
毫无波澜的河面中央，突然呼噜噜冒出一串气泡。
纪枝陡然冒出水面，大口喘着气，长时间的缺氧让她的脸色忽红忽白。
游出水面的时候，不小心呛了几口水，她咳了好一阵，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阿珵目光担心，他冲到小河岸边，再多一步就要踏进水里了。
“纪牧枳，快点上来，手链我不要了。”
纪枝浮游在水面上，闻言，她却忽然笑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像是点点碎金，将水面照得金黄发亮。
尽管整个人有些狼狈，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身上，可那明媚的光线落在纪枝干净明亮的眉眼上，美得动人深刻。
下一秒，她从水里举起一串淡紫色的手链，朝着阿珵挥了挥。
“看，我找到了什么！”
饶是7月盛夏，气温炙烤，也架不住人在冷水里那么泡着，况且河边走风。
纪枝游上岸不久，被夏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顷刻就缩了起来，控制不住地颤抖。
太冷了，牙齿都在打颤了。
节目组送来了干的浴巾毛巾，姜年年赶紧给她围上。
纪枝吸了吸鼻子，走到阿珵面前，把手链交还给他。
“收好了啊，下次别再弄丢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刚刚呛水导致的。
阿珵接过手链，默默
收进掌心。
在看到纪枝泡得有些发白褶皱的指尖时，小朋友沉黑眼眸里的情绪更加黯然，小手垂在身侧，不禁握紧了拳。
他微微仰头，扯了扯纪枝垂下来的浴巾。
纪枝意会似的蹲下：“怎么了……”
一条毛巾落在纪枝头顶，遮挡了部分她的视线，脑袋上有轻柔的擦拭动作。
阿珵默不作声拿起干毛巾，给纪枝擦头发。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小朋友的声音难得显露几分稚气，隐隐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颤抖。
他望着纪枝，小手擦了擦纪枝被河水涩得发红的眼尾，眼里的歉意十分坦诚直白。
“纪牧枳，你疼不疼？”
纪枝愣了一瞬，心上像是被什么柔软的羽毛扫了一下。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此刻她的心房被填得很充足，柔软得一塌糊涂。
纪枝注视着此刻满脸愧疚的珵珵，失了血色的薄唇扬起安抚似的浅笑。
“是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一见如故，不过就是以心换心，将心比心罢了。
纪枝的声音温和清透：“珵珵，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起初，几个小朋友聚在河边一块儿玩，杨川负责照看他们。
大橘提议打水漂，比谁的更远，结果他总是比不过阿珵打出的距离，又不甘又恼火。
后来大家在草丛里捡石块的时候，一条手链从阿珵兜里掉了出来。
黛螺紫，几颗圆珠莹润透亮，链子上坠着一块方形小银片，刻有一朵小花，精致漂亮。
正巧被大橘看见了，他顺手就拿了过来，还嘲笑阿珵喜欢这些小女生的东西，说他女里女气的。
阿珵本来不想跟他争吵，但大橘既不还手链，又屡次出言嘲讽。
阿珵就直接伸手，想把手链拿回来，拉扯间，不小心碰了下大橘的脸。
大橘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暴起大怒，两人就打了起来。
了解清楚事情原委，纪枝睨向不远处，正准备悄悄带着大橘离开的杨川。
啧，两个人缩头缩脑、企图开溜、躲闪遁逃的样子，真逊色。
“站住，让你们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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