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客人在的缘故,所以施千诀没有在主院多待,找了个借口就告辞回了自己自己院子。
又过了一会,尹醒来到施千诀院子,见春拎起茶壶准备去泡茶,青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她忙活了,随手倒了半杯凉茶一饮而尽。
“臻臻,看哥哥给你从皇城里带来的礼物。”尹醒身后的小厮将东西一件件摆好,辉光璀璨的东海鲛人珠,一身皮毛洁白如皎然雪光的雪狐,还有各种制作精致华美的首饰,各个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而现在在尹醒手里,却成了随便送给妹妹的礼物。
“谢谢哥哥。”施千诀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为尹醒的大手笔咋舌,见春按照惯例将东西一一收起,放进尹臻臻的私库里,少女正好翻到一个木盒,里面用上好的丝缎作垫,放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匕首,光泽沉黯内敛,日光倾倒其上时,锋刃似隐隐折射一线血色。
只一眼,施千诀就感觉到了那种逼人的戾气。
她纳闷尹醒为什么送这么危险的礼物给病弱的妹妹。
“这是一件大凶之器,”尹醒解释,“臻臻身体不好,刚好留着它防身,这柄匕首极其锋利,且专供神魂,若是用它伤人,严重者直接魂飞魄散。”
施千诀握着刀柄的手一顿。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匕首,“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似生着暗色铁锈的刀刃映照出少女黑白分明的圆眸,干净又澈然,仿若被掬起的湖水。
她笑了笑,露出脸颊上隐隐的梨涡,又甜又乖的模样。
匕首被小心收起来,施千诀托腮,向尹醒打听,“哥哥,那位周三公子?”
尹醒一听就明白了施千诀的意思,偏头使了个眼神,见春和他身后的小厮识趣退出,将里面的空间留给兄妹二人。
“是当今圣人的三子,”尹醒轻声说,“这次来我们这边游玩,可能会待一阵子。”
施千诀表示明白。
尹醒看着自己初长成的妹妹,似乎昨天还是那么小一只雪团子,糯软可爱,却在一夜之间长成明媚窈窕的纤细少女。他微微有些惆怅,但还是说,“臻臻,你和杜家那小子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施千诀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尹醒。
她预感,尹醒之后说的话可能很重要。
“母亲和杜家伯父商量过,你们的婚礼,就定在年后开春怎么样?”
女孩晃了晃小腿,端庄矜持地坐在圆凳上,“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尹醒叹气,“以后要是杜家那小子欺负你了,臻臻记得告诉我们,尹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她微微恍惚。
梦魇是一个人最深的执念所化,面前的尹醒可以如此自信地说出这句话,给予尹臻臻依靠。
然而她忽然想到自己听说书人说起。
那个无条件支持尹臻臻,宠爱她的兄长,早就在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而尹家,早就不是她可以无条件信赖的倚仗了。
怕妹妹累,尹醒及时告退,他早就写信回来,让尹家收拾出一件合适的客院,样样规格都是按照最好的布置,周三公子身为皇室众人,还是圣上颇为宠爱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觉得奇怪,坐在院子里惬意地摇着扇子,看到一脸心不在焉走进来的尹醒有点奇怪,“尹兄这是?”
“在想舍妹的婚事,”尹醒回神,歉意,“让三公子见笑了。”
“没事,”周三公子笑答,“令妹这就要出嫁了吗?恭喜。”
“确实,婚期近了,”他眉眼舒展开来,“有点舍不得。”
尹醒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尹家的事情大半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近些年来尹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常年卧床修养,所以尹家基本是由尹醒当家做主。
而尹家大小姐和杜家大公子即将成婚的消息也如飓风一般传遍了宿州城东。
后园,听着仆役们喜气洋洋讨论这件事的半妖一个失神,那株大小姐最爱的醉杨妃海棠枝叶顿时被拽了下来。
旁边的人发出小小的惊呼。
当天,这件事就传到了尹醒耳朵里,大公子日理万机,本来不该用这种小事打扰他,但是小厮那时候刚好经过,后面就随口将这件事告知了自家公子。
尹醒想了想,放下手里正在忙的事情,来到仆役所居住的地方。
园丁虽然名义上是尹府的下人,但是并没有和其他下人一起住在下人房里,而是单独住在一间偏远的小院子里。
锦衣俊逸的青年信步进了院子。
“大公子。”园丁沙哑道,他似乎许久都没有说过话,嗓子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粗糙感,发间冒出的耳朵彰显着他半妖的身份。
“不必多礼。”尹醒永远是这副温雅从容的模样,身为尹家的大公子,世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永远都风度翩翩,不会失礼,那双与尹臻臻极像的眸子漆黑如同浓墨,像是吞噬了所有光线,看得人心口发沉。
“臻臻和杜望的婚事你也听说了吧?”他扯出一抹笑,开门见山。
对方沉默点头。
“记住,尹臻臻永远是我们尹家尊贵的大小姐,她的夫君,也只能同样是出生钟鸣鼎食世族的天骄。”
他淡声提醒,音量不高,但是警告的意味却很浓烈。
“你爱慕臻臻,我本该处理掉你,但还是把你留下来了,你明白分寸吧。”
他一字一顿,唤出他的名字。
“尹忘?”
尹忘终于开口。
像是沙砾磨过,他的嗓音极为粗糙,半妖的黑发乱糟糟的,毛发如同杂草疯长,遮住那张丑陋低劣的面孔。
他哑声道,“在尹忘这里,尹臻臻永远是高不可攀的明月。”
是他可望而不可及,永远也无法触碰的心上人。
到这里。
也只能到这里了。
不能再近一步。
她会嫁人生子,度过平淡却幸福的一生,而终其一生,她都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低贱的半妖,曾长久而缄默地注视着她的光辉。
阿望。
阿忘。
同音不同字的两个人,却是天壤之别。
“那就好,”尹醒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这是你的选择,不要反悔。”
他想。
臻臻的病到底是个隐患,要想个办法解决,至于尹忘,妖血将他和尹臻臻绑在了一起,而偏偏,他对尹臻臻怀有那样不可言说的心思。
长久来说,也是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必须妥善替尹臻臻处理好。
尹醒离开之后,尹忘坐在院子里出神,日落之后,有人抬着一桶色泽混浊的水液过来,平板道,“尹忘,请。”
他静默地脱下衣服,浸入水液之中。
如同焚烧一般的痛楚传遍全身,他咬的下唇出血,还是没有唤一声痛,像个没有自我思想的傀儡一样,全盘接受。
**
尹醒说周三公子是过来游玩的,此事不假,他基本每天都在寻欢作乐,宿州城东的各处园林,戏园都被他一一玩遍,很快就不满足城内,秋日将要结束,马上就要到冬天,他兴致勃勃地来找尹醒,提议说去打猎。
尹醒作为当地主人,既然接下来招待周三公子这件事,自然要做好,他一口应下,又想到施千诀这几日也没再出门,便喊妹妹一起出城去玩耍。
施千诀答应得很痛快,兴致勃勃地跟着队伍出了城。
她身体不好,骑不了马,只能乖乖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帘子,去看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三人。
夙珂是被尹醒邀请过来,念及两人将要成婚,多些相处时间也好,于是向杜家发了请帖。
“怎么了,臻臻?”尹醒注意到妹妹的动静,驱使马匹驶到马车边缘,问施千诀。
“有点闷。”女孩支着下巴,有点郁闷地答。
她也想骑马,感觉比马车好玩多了。
“这里不适合教你骑马,”尹醒也知道妹妹身体不好,很多活动都不能参加,只能柔声哄道,“成婚之后,让杜望在马场里教你。”
施千诀鼓了鼓腮帮子,去看夙珂。
她有点纳闷,剑修一般不是都御剑出行的吗,为什么夙珂连骑马都会?
少年敏锐察觉到她的眼神,回身望来,如墨一般的黑发里编入色泽鲜艳的宽发带,遮住他额间那颗靡丽的朱砂,是另一种稀少而又绝色的隽艳。
他眸光平淡,施千诀却心虚移开视线,雪香楼那次事件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只偶尔通过信件交换信息。
队伍很快来到宿州城外山脉,因为蔌川山脉深处可能有妖出没,所以几人的打猎只停在最外层,周三公子倒是玩的兴致勃勃,直到傍晚兴致才稍微减弱了一些。
尹醒招呼着人回去,皇室弟子不能在他手里出事,因此这次打猎他配备了许多实力强大的修士,施千诀也跟着参与了一下,但她并不擅长弓箭,因此玩了一会就默默放了下来,还是尹醒看她手里孤零零的可怜,将一只受伤的野兔拎到施千诀箭下,算作是她的猎物。
于是施千诀也心满意足。
她没舍得杀死野兔,而是将那只灰不溜丢的野兔抱在怀里,上了马车。
见春刚要跟着小姐一起上马车,却见夙珂看了她一眼,侍女身形微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少年淡声,“你坐外面。”
她点了点头,目睹杜公子上了马车,自觉坐在车轴上,将里面的空间留给施千诀和夙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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