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进的声音很小很小,但还是完完整整地钻进了曲澜的耳中。
这一声“阿澜哥”,直接让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纵使曲澜的心理素质再怎么好,在受到了来自这兄弟俩接二连三的刺激后,他也实在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了。
不过幸好,略显宽大的羽绒服很好地遮掩住了他忍不住颤抖的身躯,在廖进的眼里他依旧是那个有着他人影子的“曲澜”。
曲澜死死咬住舌尖,直至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强忍着浑身的不适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头在脑海里飞速盘旋。
原本曲澜还在思索要如何从感情方面击溃廖进,他根本不知道廖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但现如今,廖进的反应倒是给他送了一个现成的法子。
毕竟还有谁,能比曲澜更像曲澜呢?
“阿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很忙,所以现在我有事儿要先离开好吗?”
听着这句话,廖进愣了一瞬,而后眼神晦暗地看向了曲澜。
太耳熟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耳熟了。
曾经在廖思宇最忙的那段时间里,他有什么事儿都会去找曲澜。
但曲澜也不是闲人,那会儿正是他的事业上升期,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的事业摆在第一位的曲澜常常会很快地对他的问题提出解决办法,而后给他留下这么一句话。
就连那略带安抚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就好像……
就好像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他的阿澜哥。
不,根本不可能!
廖进从小到大,没有相信过一刻的怪力乱神。
只会是巧合罢了。
“你要忙什么?”廖进略有些狐疑地问。
“马上期末考了。”曲澜给出了早就想好的回答,“而且我前几天生病两天没去上课,得赶紧补回来。”
廖进抬起眼看向他,曲澜的面容依旧苍白,的确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而作为唯学习论的曲澜,为了考试复习提出这种请求也完全正常。
说起来,当时郭浩好像是问过他为什么这个好学生连续旷课两天了,但他正在消化曲澜去世的消息,根本懒得在意这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对郭浩的疑问他连搪塞都没有搪塞。
原来是病了。
“什么病啊?”廖进问。
“发高烧了。”曲澜随口胡诌。
廖进没少听说过哪哪儿有人高烧两三天后性情大变,不爱学习的人变得热爱学习,花心的人变得专情专一,一直以来他只当这是胡话。
但看着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容貌没有半分改变,但举手投足都不太一样了的曲澜,突然间他似乎有些相信了。
仔细瞧瞧,面前这个所谓的男朋友不再那么唯唯诺诺的话,似乎还真值得他再虚与委蛇打发一段时间呢。
“好,我知道了。”廖进眨了下眼,换上了一副体贴关怀的表情,“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曲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面上却没有任何体现。
“阿进,你也是。”
走出这让他备受恶心的酒店,曲澜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闲逛着,随着人群走到了商场门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过商场了,身份的限制使得他的出行场所变得愈来愈有限,而像这种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更是不可能踏足。
走进商场大门,馥郁浓烈的白茶香钻入鼻腔。
是他很熟悉的香水味道,毕竟这个品牌的全球代言连续三年都是他。
但现如今,商场里那个奢华门店的店员们,正在一脸不耐地撤着所有有关他的内容。
永远循环播放着他拍摄的广告的led屏被替换成了简易的产品照片,旋梯左边悬挂着的巨型广告牌被暴力扯下,那张漂亮到妖艳的脸上满是肮脏污秽的脚印。
而旋梯的另一边,悬挂着的是另一个奢侈品牌的代言人——
纪常时。
曲澜是认识他的,但也仅限于认识,并不相熟。
他是行走在各个时装周上的模特,纪常时则是出现在大屏幕和各大电影节里的演员。
两个人偶尔的碰面也都是在广告或者杂志的拍摄地,点头之交而已。
曲澜挑了一下眉,收回视线,绕过那个早已污脏的广告牌,踏上旋梯,登上了顶楼,平视着广告牌上纪常时的眼睛。
曾经处于同一地位的两个人,现如今一个仍在天上,但一个已经葬于地底。
不过,他曾经登上过的顶峰,他总会再度登上去的。
这是属于曲澜的自信。
-
手机推送消息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曲澜正坐在书桌前学习。
他对廖进说的这段时间要忙于学习不仅仅是个借口。
原主是一路从小镇里考到这所大学的,他很珍惜学习的机会,学习成绩也很好。但曲澜可不是,别说大学了,他连高中都没有上完就被经纪人挖去模特公司开始工作了,也没少被人以学历低下诟病。
不过既然接手了他人的人生,总也是要负责的。
幸好的是,虽然他对金融专业一窍不通,但记忆里还是有着原主学习成果的,一面回忆着知识点,一面看着书里生涩的专业名词,虽然有些吃力,但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几乎没有新消息进来的手机使得他都忘记了要把静音打开,曲澜抿了一下唇,放下手中的笔打开手机将它调成静音模式。
刚要将手机倒扣回桌面时,他看见了那条推送消息——
【廖思宇对待失德好友曲澜仁至义尽,亲自购买墓地主持葬礼将他下葬】
曲澜点进这条消息,冷眼看着那大段夸赞廖思宇有情有义的博文和葬礼配图。
就连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和刚刚登顶的热搜广场都是清一色对廖思宇的好评与赞赏,水军的下场几乎摆在了面上,藏都不藏一下。
不过说到底,他和廖思宇对外的身份不过是朋友,而朋友这个身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而在朋友出事死亡后就退避三舍撇清关系和顶着骂名与舆论替朋友处理后事中,廖思宇选择了后者,冒着被打成“同一类人”的风险,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含仁怀义的形象。
曲澜攥着手机,几乎要笑出声来。
该说不说,不愧是廖思宇啊,居然还有着这一层谋算。
至他于死地、将他的名誉按在泥里,又踩着他的尸骨给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这步险棋兴许还真能让廖思宇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呢。
不过还真是要谢谢你呢,毕竟……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机会给自己祭奠呢?
晚上十二点。
曲澜把披散的头发绑成了高马尾,披上了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风衣,围了条手工编织的围巾,手中捧着那一束几天前买回来插在花瓶里好好养护的黄色郁金香,坐进了出租车里。
“去嘉山陵园。”曲澜的声音带着冬夜的寒意。
“这……”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坐得端正的漂亮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大半夜去陵园啊……”
“不能去?”曲澜抬起眼眸,透过后视镜和司机对视。
这双眼睛妖艳又带着侵略性,像狐狸,又像蛇,冰冷又漂亮。
司机沉默了一瞬:“……加二十块钱吧。”
“可以。”
话音落下,曲澜收回视线,看向了窗外。
会选择这个点去陵园,曲澜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他死时名声不好,而那些媒体在夸赞廖思宇的同时,带上了陵园的位置。
大白天的,保不准会碰上那种闲着无聊去陵园对着他墓碑破口大骂的人。
他虽然对此不在意,但并不代表他想听。
大半夜的陵园虽说阴森了点,但起码安静,总不会有人闲到要在这个点来陵园就为了骂他两句吧?
至于阴森,他怕什么阴森呢?
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嘉山陵园位置偏僻,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
曲澜付过车费,捧着那还沾着水珠的郁金香,一步一步走向了埋葬着自己骨灰的那一块区域。
然而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午夜一点的陵园并不是没有人。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正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那块墓碑。
曲澜眯着眼睛,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数着行列。
第四行第十四列,与那条推送微博配图里墓碑右下角浅浅的,便于寻找位置的行列数一模一样。
那个男人擦拭着的,正是曲澜的墓碑。
恍然间,一阵风刮过,怀中的郁金香被风吹下了几片花瓣,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拂过了男人的脸,而后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墓碑上。
男人愣了一瞬,而后抬手捏起那片花瓣站起来,转过身看向了这个站在不远处抱着花一身漆黑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想必是也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还能碰见其他人。
明月皎皎,柔和的月光给这片夜蒙上了一层微光。
在看清男人的脸时,曲澜的表情也有一瞬的错愕。
这个在大半夜里跪在他墓碑前,认真擦拭着那块石碑的男人。
是纪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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