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望珣首先提出质疑，“您不是说只要修好燕尾服管家，您就不报废他吗？”
影子国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是两回事。”
“什么意思？”望珣皱起眉。
“很简单，报废是报废，杀死是杀死。”影子国王的眼神变得很冰冷，“我现在说得是，你们要杀死燕尾服管家。”
慕曦行因为影子国王的眼神打了个哆嗦。
不过恐惧没有阻止她思考。
“报废”和“杀死”可以理解为一个意思，但从根本上来说是完全不同的。
主要区别就是……影子国王看待半脸管家的视角。
“报废”意味着影子国王认为半脸管家是机器人，“杀死”意味着影子国王认为半脸管家是人。
很微妙。
慕曦行生在伊甸长在伊甸，从小就将机器人视为c等公民，也就是虽然机器人可以在市面上公开售卖，但一旦他们被登记在册，那么就享有一定的公民权利，不是说报废就能报废的，甚至如果主人试图折磨机器人，机器人可以起诉主人，并且在整个伊甸的判例中，不少机器人最后成功将主人送进了监狱，得到了主人赔偿。
然而来到沉眠古堡后，从影子国王对待半脸管家的态度来看，他是明显没有把对方当成生命体，只是单纯当做机器使用的，这也不奇怪，因为这里是噩梦世界，npc持有何种观点都可能。
但两种观念怎么可能交错呢？
怎么可能又把半脸管家当成机器看，又把半脸管家当成人看呢？
齐飞璇提出的问题打断了慕曦行的思绪：“那么，燕尾服管家长什么样呢？”
嗯？
慕曦行侧目。
她怎么会问这个？
难道昨夜她出去时看见了另一个燕尾服管家不成吗？
完整脸管家？
影子国王摸了摸鼻子：“燕尾服管家就是燕尾服管家，你们刚才不是还见过他吗？”
齐飞璇并不打算接受这种模糊回答，她追问道：“那燕尾服管家的脸究竟是什么样的？完整吗？还是缺少一半？”
影子国王忽然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语气中带上点怒意：“我说了，燕尾服管家就是燕尾服管家，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一直问一直问有什么意思？！”
有问题。
这是慕曦行的第一个反应。
影子国王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在掩饰什么。
齐飞璇抿了一口汤，没有再问。
早餐结束，影子国王回到了房间，剩下慕曦行、望珣和齐飞璇三个人都没有离开，而是默契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起初三人都沉默着，直到慕曦行打破了寂静，她戳了戳坐在旁边的齐飞璇：“你为什么问影子国王那个问题？难不成你昨天真见到另一个燕尾服管家了？”
齐飞璇点点头。
“啊？”慕曦行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来真有两个管家啊？”
“对，不仅是他，昨天夜里一切都变了，走廊变得富丽堂皇，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也出现了婴儿和机器人保姆……”齐飞璇的表情有些复杂，“总之，这里真的很奇怪。”
“如果确实有两个燕尾服管家，”望珣插话道，“那么听刚才影子国王的意思，应该是叫我们杀死半脸管家吧？毕竟他说是‘我们刚才见过的那个’。”
“也不一定。”齐飞璇摸着自己的耳垂，“他的意思模棱两可，也可以解释为叫我们两个都杀了。”
“两个都杀了……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要布置这种任务？”慕曦行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婴儿的任务还能理解为他深夜睡不着所以需要解决睡眠问题，但燕尾服管家昨天被你修好之后已经基本能活动自如了，他怎么就非要人家的命呢？”
齐飞璇因为慕曦行的话挑了挑眉。
“你的说法很奇怪。”她说，“为什么你会说‘要了人家的命’？说到底，机器人关机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啊？”慕曦行瞪大眼睛，“这……很奇怪吗？机器人的命也是命啊？”
齐飞璇摇摇头：“机器人不就是机器人吗？‘命’这种东西，只有活物才有。比如猫有命，人有命，狗有命，但机器人……只是靠电力运转的铁疙瘩罢了。”
原来还有这种理解吗？
慕曦行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机器人只是靠电力运转的铁疙瘩，而不是一个生命吗？
因为……齐飞璇来自泥岭才会这样想吗？还是说，因为现在她陷进噩梦成为了噩梦中心，才会和这里的世界同化，从而产生这种想法呢？
“总之。”慕曦行的沉默没有打扰齐飞璇的兴致，她自顾自说了下去，“能在夜间活动的只有我，所以完整脸管家当然交给我来对付。问题是，半脸管家呢？你们和我一起解决他还是我自己一个人解决？”
“解决啊？”慕曦行有些纠结，“要怎么解决？”
真要杀了半脸管家吗？
尽管很清楚半脸管家只是噩梦世界的npc，还是残破到只剩下半张脸的npc，但想到要结束对方的生命，慕曦行还是心生不忍。
可接下去齐飞璇说得话完全打破了她的设想。
“机器人失去电力也就失去行动能力，所以只要关掉机器人的电源不就好了吗？”齐飞璇说。
原来还有这种解法？
慕曦行恍然大悟。
对哦，如果将半脸管家视为一个生命，那么要“杀死”他就只能真的动手，反过来将其视为“铁疙瘩”，虽然从意义上来说完全剥夺了他的人性，却反而只需要断掉他的电源就好了。
失去能源，不会动的“铁疙瘩”，就和死了没区别。
【问她打算是不是打算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完整脸管家。】望珣突然在频道里发来这么一句话。
【啊？】
【你忘了吗？我们的信息里都写着‘有困难可以去找完整脸管家’，说明完整脸管家有可能是我们的帮手，如果齐飞璇直接关掉他，我们说不定会错过什么关键信息。】望珣解释道，【但我的人设是没给你们看自己的纸条，也没打算看你们的纸条，所以这个问题只能由你来问。】
慕曦行懂了。
“那……完整脸管家怎么办呢？”她照着望珣的意思问齐飞璇，“你也知道的，我的纸条上写着有困难可以去找完整脸管家帮忙，真的要直接关了他吗？”
齐飞璇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
“但我的纸条上只写了‘燕尾服管家不可信’哦。”
是夜，慕曦行坐在床上，并没有如昨夜一样直接盖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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