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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静和闻人壑都皱起了眉头,要得柳眼的下落,目前只有一条线索,让未来的少林寺方丈为某人题诗一首,再磕三个响头。谁都知道目前少林寺人才零落,最有希望登上方丈之位的就是普珠上师,以普珠上师的修为性格,背负少林寺荣辱之后,怎么可能向任何人下跪?更何况究竟是谁传出这等流言还不清楚,纵然普珠上师肯题诗肯下跪,又要向谁题诗、向谁下跪?
第二十五章云深不知01
未过多久,玉团儿的脸已不再起大变化,虽然不能如十六少女,却也是颇有了几分姿色,柳眼三人告别林逋,踏上了往嵩山的道路。
前往嵩山是方平斋的主意,柳眼从未对他们两人说明自己叫什么名字,玉团儿就是“你”啊“你”的叫,方平斋原本叫他“小黑”,现在开口就是“我的亲亲师父”,再不然就是“我的亲亲黑师父”,柳眼也从不否认。以他如今怪异的容貌,就算小红在前也未毕认得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江湖上千夫所指的柳眼,何况生死之事,他本来就不在乎。他在乎的一向只有唐俪辞的命,凡是唐俪辞要做的事,他定要破坏,普珠上师和唐俪辞是一丘之貉,若是能让普珠当不成方丈,来少林寺一行也是不枉。
而方平斋前往嵩山完全是为了看热闹,因为少林寺方丈大会已经开了月余却尚未有结果,这几天是最后的比试,一旦结束,方丈花落谁家就天下皆知了。
同有此心的人很是不少,三人一行尚未踏入嵩山地界,路上已见许多武林中人,或负刀或负剑,都往少林寺而去。
“喂,你看那个人在看我。”玉团儿和方平斋骑着马,而柳眼坐着马车,三人沿着山间小路崎岖而行,本来三人也不赶时间,就这么随意的走走。路边有三五个紫衣人坐在一旁休息,瞧见三人路过,玉团儿眉目灵动,顿时有人色迷迷的盯着她不放。
“哎呀!有人看你那是好事,我早就说过,你也许会有艳福,会有艳遇,我说的话从来不假。”方平斋红扇飘摇,“师父你说是也不是?你身边的小丫头终于也有人要看喽,是不是很有成就感?非常的自豪啊?”柳眼一言不发,玉团儿却是对着那看着她的大汉笑了笑,“干嘛看着我?”那紫衣大汉一怔,“呸”了一声,一跃而起伸手就向她抓来,“看来这妞儿还喜欢被人看,天生的贱骨!喜欢就跟着大爷来吧!”玉团儿马鞭一挥,向他手腕抽下,皱眉道,“干什么这么凶?谁要和你回去了?”那紫衣大汉唰的一声拔出佩刀,大喝一声,刀势如虹,一刀向玉团儿劈下。看一刀之威,非但是要断她的马鞭,竟是要连人带鞭一起劈为两半。玉团儿手腕一翻,马鞭鞭稍抖起,圈住紫衣大汉的手腕,运劲一甩,那柄大刀脱手飞出,当啷落在五丈之外。紫衣大汉目瞪口呆,玉团儿勒马向他瞧了两眼,并不生气,只道:“下次和人说话别那么凶巴巴的,开口就要骂人,多不好。”她就这么策马而过,走了。
一旁坐着的紫衣人轰然大笑,有人笑着学道,“色胚,下次不要开口就骂人,多不好。”有人差点笑岔了气,“我就说老末武功练得差,出门迟早给人收拾了,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哈哈哈,当真给盘龙寨丢脸啊!”又有人慢吞吞的道,“好色也就罢了,差点被色给好了,阿弥陀佛……”紫衣大汉恼羞成怒,“这……这……你给我站住!”他对着玉团儿追了上去,“站住!小妞!你是哪门哪派的?对着长辈,这么没大没小的?”此言一出,身后的紫衣人越发哄堂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我说这位仁兄,”方平斋勒马转过身来,叹了口气,“一个人如果没有第一流的武功,就要有第一流的头脑,如果没有第一流的头脑至少要有第一流的运气才能混迹江湖,你么……上下非常之优秀,武功——没,头脑——没,色相——没,财产——没,更不用说眼光和运气了。你看这种品相——”他以马鞭指指玉团儿,“在你眼中也能当作美女,可见你不是青光眼就是眼角斜,所以眼光你没。而运气——放心,听我说没错的,兄弟你绝对没有半路艳遇的运气,如果你觉得有,一定遇到女鬼。”他突然之间说了这么一大堆,紫衣大汉听得一头雾水,等听完最后一句才听懂一半,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当下大喝一声,一拳往方平斋的马头打去。
红影一摇,紫衣大汉碰的一声跌坐于地,两眼迷茫的看着那马头——他分明一拳打了出去,马头却不知为何不见了,自己为何会突然摔倒也是莫名其妙之极。翻身站起,他回头往自家兄弟看去,却见方才笑作一堆的人已纷纷站起,脸色严肃,有个紫衣中年人大步走向前,“在下‘九天盘龙’东方旭,寨内兄弟得罪了阁下,回去在下必将严加管教,还请海涵。”紫衣大汉大吃一惊,惊怒交集的看着骑在马上的黄衣少年,这人竟然是个连老大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高手?
方平斋一出手,东方旭就知此人武功高得超乎寻常,让大洪摔个跤已是手下留情许多,顿时起了结交之心,于是开口客气得很。方平斋满脸笑容,红扇挥舞,“好说好说,各位应当是刚从少林寺下来的吧?不知寺里选方丈情况如何了?”
“情况?呃……已经连说了一个月的佛法,”东方旭苦笑,“本来寺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一个月来已经走了许多,老和尚小和尚都在说佛法讲故事,没趣得很。”方平斋哦了一声,红扇一挥,“佛法?胜出的是谁?”东方旭道,“到今天早晨,胜出的是大成、大识、大慧、大宝四位禅师,还有普珠上师和三劫小沙弥。”方平斋嗯了一声,“不知道少林寺的规矩是不是真正公平,不知道胸怀广阔的各位大和尚小和尚老和尚是不是真正只尊佛法,虔心向佛,如果真是这么光明正大无私,我这寺外之人进去说法,万一赢了,不知各位大师认是不认呢?哈哈哈哈……”东方旭一呆,奇道,“你……你要去说法?”方平斋又是嗯了一声,“难道佛法只有少林寺的和尚才可以说?我家里也有很多书我也都背得清清楚楚,我也有满心的思想满腹的道理,难道我就不能说?磨嘴皮的功夫我最厉害,强项!优势!走。”他一提马缰,悠悠然走了。
东方旭大奇,竟然有人要进去和少林寺的和尚比说法,而且这人还不是和尚,这等稀罕事不看热闹岂不可惜了?招了招手,盘龙寨几人悄悄地跟在方平斋三人身后,折返嵩山少林寺。
“你真的要去说法?”玉团儿皱眉,“什么叫说法?”方平斋眼睛微闭,意态甚惬,“说法就是讲古,就是讲故事。”玉团儿茫然不解,“为什么少林寺选方丈要比赛讲故事?”方平斋红扇在她头上一拍,“因为这是一个很深很深,深到以你的头脑永远无法理解的困难的问题,所以我就不详细的说明了。我告诉你一句话就好,和尚就是爱骗人。”玉团儿却又不笨,瞪眼道,“讲故事就是骗人,你要去和和尚比赛讲故事,就是说你很会很会骗人了?”方平斋一怔,“诶……呃……”他以红扇拍了拍自己的头,“阴沟里翻船,是是是,我很会骗人,我真正很会骗人,我承认,行了么?师姑大人。”玉团儿嫣然一笑,“就算你很会骗人,我相信你也不会骗我。”方平斋道,“你还对我真有信心,不怕太失望?”玉团儿摇了摇头,策马向前,那马的蹄声甚是欢快。
这两人究竟是谁?还有这两人身边的马车中坐的又是谁?东方旭跟在后边,越想越是奇怪,顿时挥了挥手,对大洪轻轻说了句话,要他下山给后边的人捎个信去。看样子,今日的少林寺会有趣得多,等后边的人上来之后,就算少林寺想要息事宁人,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三十里外的,是碧落宫一行七人,虽然只有七人,却有三辆马车,二十匹马。马车上悬挂玉珠金玲,马都是银鬃白马,银蹄如雪,三辆马车听说一辆坐着宛郁月旦,一辆坐着一只小兔子,还有一辆空着,不知是什么意思。七个人三个赶车,另四个骑马,剩下十六匹骏马没有人骑,有些驼着各种各样的包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碧落宫果然是江湖神秘之宫,就算是它步入江湖,行事也是一样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异样,而这三辆马车二十匹马招摇而过,江湖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动它一根寒毛。
第二十五章云深不知02
好云山。
唐俪辞在看信,他看任何文书都看得很慢,这封来自碧落宫的信又写得很长,导致他拿在手里看了好半天,也还没翻过一页。邵延屏几次想夺过来看完了再告诉他,但总是不敢,忍耐了整整一个时辰,唐俪辞终于是把信看完了。
“如何?碧落宫此番来信说什么了?”邵延屏急急的问。唐俪辞扶额倚床,神态甚是疏懒,将信纸递给邵延屏,微微一笑。邵延屏一目十行一掠而过,骇然道,“宛郁月旦要你去取皇上冕上的珍珠?这……这……你当真要去?你若去了……”你若去了万一风流店的余孽再度出现,那要如何是好?唐俪辞缓缓起身下床,他自上次伤后一直在休息,受黑衣人一番偷袭,有惊无险之后精神却是好了很多,身体是早已痊愈了。他是疏懒了,邵延屏和成缊袍几人待他却仍是小心翼翼的。
“邵先生,少林寺方丈大会还没有结果?”唐俪辞下床之后,倚着他那雕花嵌贝的衣橱,一身朴素的灰袍。邵延屏和他相处日久,知道这位爷平时衣着喜爱朴素,要是哪日他穿了盛装,那不是要杀人就是说明他心情非常不好,打量了两眼,吐了口气,“没有,听说还在讲经说法,幸好我还没去就回来了,否则闷也给闷死了。”唐俪辞微微一笑,“有件事,本来在少林寺方丈没定之前不想让邵先生知道,但既然我要回京,此间之事全息托付邵先生,此事不得不说。”邵延屏一怔,“什么事?难道是关于那黑衣人?”唐俪辞颔首,邵延屏七窍玲珑,一点即通。“我说的话,邵先生信得几成?”他随意道来,语气一贯的温雅平静,如蕴白玉。
“唐公子的话在下自然是十成十的信,绝无怀疑。”邵延屏惭惭的道,“绝不敢怀疑。”唐俪辞微微一笑,“我说过黑衣人的身份未到少林寺方丈大会结束,不宜多说,但此时事有所变……黑衣人究竟是谁?邵先生当真毫无怀疑吗?”他缓缓的道,“那夜黑衣人夜袭邵先生,善锋堂内是谁不在现场?那日黑衣人出手杀我,是谁让成大侠前往名医谷?又是谁叫紫云探路,又是谁不在现场?善锋堂是什么地方,当真有人能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吗?”邵延屏脸现骇然之色,吃吃的道,“你说……你说……但是她……但是她……她是普珠上师的挚友,女流之身又怎能有这样一身惊人的武功?”唐俪辞从身后的橱子里慢慢拉出一件破碎的粉色衣裙,“好看么?”邵延屏干笑一声,“这是……”唐俪辞微笑道,“这是原本穿在那黑衣外面的裙子。”他手里的这件桃色衣裙,就是那天西方桃出手杀人,成缊袍破门而入那一瞬之间,西方桃一把撕下的外袍。那日傅主梅御刀追击,西方桃被迫退走,无暇取走这件粉色衣裙,就被唐俪辞一直搁在橱子里。
“她难道每日都在裙子底下穿一身男人的劲装?”邵延屏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粉色衣裙,“那天出手杀你的分明是个男人。”唐俪辞的语气温雅徐和,非常有耐性,“一个温柔美貌的女子,会随时在裙子底下穿男人衣服吗?”邵延屏脸色渐渐变得沉重,“唐公子的意思是……”唐俪辞眼角微挑,眼神含笑而非笑,“我的意思是——世上只有喜欢在衣服底下穿女人衣服的男人,恐怕没有喜欢在衣服底下穿男人衣服的女人。”邵延屏骇然道,“难道她……难道她是个男人?”
“不错。”唐俪辞斜倚的身子微微一侧,伸手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碟子,碟子上有个柔黄色的锦缎小包,他撩起衣摆在桌边坐下,打开锦缎小包,里头是两个小小的碧玺杯子和一个白玉小瓶。碧玺颜色绚丽,那两个杯子一个半黄半紫,一个半红半绿,颜色非常奇特耀眼,杯身通透异常,是难得的宝物。打开白玉小瓶,瓶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甜香,他将瓶中之物倒在碧玺小杯里面,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邵延屏面前,“她是一个男人,不但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服用过猩鬼九心丸,增强了功力,很有头脑的男人。”
邵延屏看着那白玉小瓶中倒出的是一种浓稠的白色甜浆,看起来柔滑细腻,很是诱人,但唐俪辞倒出来的东西他却有些不敢喝,不知这位爷心里随时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定这位爷心情一时不好,给他喝些毒药也难说。虽然他心里上下不定,头脑却仍旧清醒灵活,立刻明白如果西方桃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她所图谋的是什么,她大约是哪路来历。“仅凭一件撕破的衣裙,恐怕是难以证明桃姑娘就是那位黑衣人,我当然是相信唐公子,但中原剑会并非只有邵某一人。”他正色道,“何况那位黑衣人武功高强之极,连唐公子也不敌,如果桃姑娘其实并非黑衣人,后果如何,唐公子聪明绝顶,当不必我多说。”如果西方桃并非那黑衣人,中原剑会若对西方桃采取行动,必定给予那黑衣人黄雀在后的机会;冤枉好人是其次,重要的是剑会此时谨慎的戒备状态会被打破,各种各样潜伏的危机就会爆发,江湖必然兴起轩然大|||波,首先得罪的就是少林寺普珠和尚。
“邵先生低估了形势。”唐俪辞举起碧玺小杯慢慢的喝了一小口,“假如剑会对她群起而攻之,合众人之力,就算能生擒此人,她只需矢口否认,一切就仍然没有着落。少林寺仍然会有质疑,甚至潜伏于各门派中服食过猩鬼九心丸的弟子都会对剑会有所指责,结果不是结束风流店的图谋,而是中原剑会的失势和败亡。”邵延屏长长叹了口气,“需要证据!”唐俪辞微微一笑,“不错,需要证据,需要铁证。”邵延屏心头怦怦直跳,剑会中竟然存在这样危险邪恶的人物,而竟然对她无可奈何,“怎样才会有铁证?”唐俪辞微微张开唇,舌头轻轻舔在朱红色的碧玺小杯杯缘,慢慢的舔了一小圈,“铁证……就在普珠上师身上。”
“从何说起?”邵延屏微微一凛,“为什么这件事在普珠上师登上方丈宝座之前不能说?这和少林寺方丈之位有什么关系?”唐俪辞雪白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朱红碧绿交辉的晶莹小杯,慢慢的推上脸颊,以脸颊的温度温热杯中羊脂般的甜浆,“西方桃男扮女装,处心积虑花费数年时间引诱普珠上师,所图谋者必大,你说她在少林寺方丈大会上不会替普珠做手脚?而当普珠上师身登方丈之位后,她到底图谋些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眼神靡丽,似笑非笑,碧玺小杯在他脸颊上慢慢的磨蹭,“她所图谋的一定不是好事……不是么?”邵延屏恍然大悟,“你——你说要等到普珠明白她的真面目,让少林寺普珠方丈来宣布这件事,那威望和可信度就比我们说的高得多。”唐俪辞柔声道,“要普珠看破他们这些年来的‘友情’,能坦然公布真相,恐怕不容易。要封杀西方桃所有的出路,除了寄望普珠上师以少林方丈的身份证实她是操纵一切的恶魔,还要柳眼出面指认这人是他背后的首脑,其三不管人是死是活,都要撕破他乔装的面目。”邵延屏连连点头,“不错,如果江湖正邪双方都证实她是幕后的奸贼,真面目被揭穿之后,纵使中原剑会收拾不了她,江湖之大卧虎藏龙,总有人收拾得了她!”唐俪辞含笑颔首,邵延屏叹了口气,“但要普珠和柳眼证实她是幕后的奸贼何其困难!依我看不管是普珠还是柳眼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帮着她收拾我们就很好了,怎么让他们开这个口?”
“耐心、机遇、技巧、信心……”唐俪辞柔声道,“至少你要相信普珠上师不是助纣为虐的人。”邵延屏咳嗽了一声,“你相信佛性?”唐俪辞浅笑,举起碧玺杯呷了一口,“我相信。”邵延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皱起眉头细细的想了这其中许多问题,换了个话题,“唐公子准备启程回汴京,不知几时出发?”唐俪辞微微一笑,“等我将剑会弟子全部练过一遍之后。”邵延屏一怔,奇道,“练过一遍?唐公子打算教他们武功?”唐俪辞道,“不是武功,我只是希望离开之后,剑会弟子在遇敌之时,能够多些保命的伎俩,少死几人。”邵延屏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唐俪辞究竟要教什么给众弟子?这个毒若蛇蝎心思难测的公子爷,难道真的有几分心在关切中原剑会?
第二十五章云深不知03
第二日。
唐俪辞将剑会弟子召集在大堂,剑会的首座弟子刘涯珏又惊又喜,不知这位才智绝伦武功高强的贵公子到底要指点大家什么。唐俪辞灰衣银发,步履徐缓的走入大堂,回身看着中原剑会六十余弟子,微微一笑,“各位精神可好?”刘涯珏鞠身回答,“我等大都年纪尚轻,身体康健。”唐俪辞手指一抬,白玉般的指尖指向刘涯珏,“剑会长于剑术,各位日夜在一起习剑,想必练习有剑阵之术,不知可否让唐某见识一二?”
刘涯珏微微一怔,唐俪辞这一指指得让他心头微微一跳,却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异,“我等练的是前辈所传的七星剑阵之术,七人一组,各站北斗之位,随敌而转。”唐俪辞下巴微抬,“以你为敌,七位弟子出来使一下七星剑阵。”刘涯珏飘然下场,站在当中,“彭震、何珀、张三少你等七位列剑阵。”唐俪辞道,“且慢,我要另点七位。”刘涯珏讶然,“但剑阵我等都是练惯了的,若是换人,恐怕施展不开。”唐俪辞的目光从各位弟子脸上缓缓掠过,徐步上前,在其中一人肩上一拍,“你……你……你……”他一连拍了七人,“你等七人列七星剑阵让我瞧瞧。”
那七人面面相觑,这七人在剑阵中原本各有位置,被唐俪辞这一打乱,相同位置的各有两人,要如何列阵?刘涯珏迟疑道,“唐公子……这……恐怕不妥。”唐俪辞脸色一沉,“你们是在练剑,还是在演戏?大敌当前,容得你招呼彭震何珀张三少师弟吗?要是一时找不到人,你要如何是好?”刘涯珏语塞,各人再度面面相觑,心中暗想这在平日练习中倒是没有想到,早该每人熟悉各个位置,临敌之时只需凑足七人即可。唐俪辞缓步退回桌前,一手抚在桌上,“如果敌人当前,找不到七人,只有六人,你们怎么办?”刘涯珏哑然,“这……这只能凭各人本身所学,和敌人一拼。”唐俪辞浅笑旋然,“要如何拼?”刘涯珏道,“这个……这个……临敌之时千变万化,不能一概而论。”唐俪辞眼睫微抬,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以我为敌,你挑选五位弟子,一起向我攻来。”
刘涯珏欣然答允,立刻从剑会弟子里挑选了五名功力较深、剑法精湛的师弟,摆开架势,随着刘涯珏一声清喝,六把长剑寒光闪烁,带起一片剑鸣齐齐往唐俪辞身上刺去,招式一模一样,都是一招“白虹贯日”,煞是好看。刘涯珏一面出剑,一面忖道虽然唐公子武功高强,但我等六人合力,要是伤了他也是不好,一个念头转到一半,乍见唐俪辞倾身后仰,手指轻推,数柄长剑自他身前身后穿过。他暗叫一声不好,手中剑势使老,那招一模一样的“白虹贯日”顿时向着对面的师弟招呼了过去,叮的三声脆响,六剑互斩,侥幸六人功力相当,倒是谁也没受伤,各自跃回,望着唐俪辞,心中骇然。
唐俪辞仍然倚着那桌子,面上含笑,“各凭本身所学和人一拼,要如何拼是不是一门学问?”刘涯珏长长吐出一口气,惭惭的道,“是。”唐俪辞缓缓的问,“一拥而上的结果好么?”刘涯珏苦笑,“不好。”唐俪辞问道,“错在哪里?”刘涯珏望了对面的师弟一眼,只得如实答道,“我等不该团团包围,站得太近,剑势交错,一旦落空就会错手伤人。”唐俪辞道,“要中原剑会的弟子联手抵御的敌人必是强敌,各位练习剑阵之术,都必须考虑手中剑一旦落空,其一不会伤及自己人、其二不会伤及无辜。”刘涯珏顿时汗颜,肃然道,“唐公子教训得是。”唐俪辞唇角微勾,“那你思考好了要如何做么?”刘涯珏苦笑,“请唐公子指点。”
唐俪辞缓缓伸手,将刘涯珏身旁的彭震拉了过来,两人侧面相对,“举剑。”两人应声举剑,剑刃交错。“抢攻之时,不要介入自己人剑下所能笼罩的地方。”大堂之中众人齐声应是,唐俪辞在彭震肩上一拍,“再来。”
六人一起退开,刘涯珏低声道,“六人太多,分两次上,三人成犄角之形剑势就不会向着自己人招呼,我三人攻他上盘,你三人攻他下盘。”其余五人纷纷点头,当下刘涯珏一挥手,三人长剑点出,各攻向唐俪辞前胸背后几处要害。
灰影一飘,唐俪辞跃身而起,穿出三人的剑势,刹那上了屋梁,随即身影闪了几闪,竟然陡的失去踪影,不知躲在了何处。地上三人剑势正要攻出,突然不见了敌人踪迹,顿时呆在当场,眼神茫然。
“敌人脱出剑阵,隐入死角,局面变得和计划全然不同,你要怎么办?”唐俪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便似在空中盘旋,全然不知来自屋梁何处。刘涯珏唯有苦笑,“这个……这个……”唐俪辞缓缓的道,“失去进攻的方向,敌人潜伏暗处,你要怎么办?”刘涯珏和身边五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叹了口气道,“那……那只好退走。”
“如何退走?”唐俪辞柔声问。
刘涯珏越发尴尬,“当然是一起退走。”唐俪辞缓缓的道,“等你犹豫三刻,决定退走的时候,你的师弟们如何?”刘涯珏一回头,才惊觉身后五个师弟竟有三个无声无息之中被唐俪辞自屋梁射出的暗器封住了穴道,“天!我……”唐俪辞的灰色衣角缓缓在屋梁上露了出来,“当情况有变,难以确定之时,作为剑会弟子,不但要懂得如何拼命,还要懂得如何退走。”刘涯珏长长吐出一口气,脑子也渐渐变得比较灵活,“我明白了,在你跃起的时候我就该指挥师弟们退走,当你跃上屋梁准备暗器出手的时候,我们已经安全退出。”唐俪辞自屋梁上跃下,仍是站在桌前,浅浅一笑,“很好,那方才那七位以你为敌,各位让我瞧一瞧……你们如何想好了进攻、又如何想好了退走。”刘涯珏心中叫苦,只得握住长剑,凝身以对。身边七位师弟面面相觑,低声商议了一阵,都是跃跃欲试,当下剑光舞动,八人动起手来。一阵剑刃交鸣,几人斗得气喘吁吁之后,突的发现唐俪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桌上留下一杯茶,只喝了一口,而茶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端来的,白瓷精致秀美,尚茶烟袅袅,散发着淡雅的幽香。
刘涯珏长剑归鞘,望着那杯清茶,想及方才唐俪辞伸指一点,一番指教,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其实对于这位汴京来的唐公子,虽说智武绝伦,他也并非十分钦佩,比之成缊袍的嫉恶如仇,比之孟轻雷的大义凛然,唐俪辞缺乏一种能令寻常人追随的热情,他所思考和追求的境界距离常人太遥远,很多事让人难以理解。但今日一次指点,他突然兴起一种亲近感,唐公子依然是唐公子,但和他原来所想似乎并不相同。
唐俪辞走了,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对任何人说,也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搁下一杯喝了一口的清茶,人不见了,他就是走了。邵延屏得到消息的时候和刘涯珏一样唯有苦笑,这位爷行事依然出人意表,谁也难料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去汴京,入皇宫,取帝冕之珠,不知取珠之时,唐俪辞是否也是白衣锦绣,倚窗而笑?
第二十五章云深不知04
洛阳。
杏阳书坊。
阿谁抱着凤凤在书坊门外晒太阳,凤凤白皙的脸颊粉嘟嘟的,在阳光下睡得甚是满足,阿谁轻轻拍哄,坐在门前目望远方。日子过得安逸,平静无波,她的心头却不平静,江湖风波难平,唐俪辞、柳眼、小傅、红姑娘……都是她关心的人,自己的平安究竟是一种无关紧要的离开,或者是一种极端的自私呢?
“咿唔……呜呜……”凤凤在她怀里翻了个身,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趴在她肩头往后看。她轻轻的摸了摸凤凤柔软的头发,回头一看,只见街市之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遥遥往国丈府的方向奔去。
最近在汴京和洛阳之间走动的人很多,她虽然不是刻意留心,但仍是注意到许多异常之处,这已经是第三辆去向国丈府方向的马车,车里坐的究竟是谁?
“姑娘,买本书。”门前有人吆喝了一声,她转过身来,在书架上为客人拿了一本《易经》,书坊前买书的客人俊朗潇洒,衣冠楚楚,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模样像是武林中人。阿谁不免多看了两眼,微微一笑,“先生可是外地人?”那佩剑的客人笑道,“我姓杨,叫杨桂华,来自华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阿谁道,“小女子本无姓名,先生称我阿谁便可。最近洛阳外地人来得多,书坊的生意比往常好些。”杨桂华拿起《易经》,翻阅了一下,“这是我见过刻板里最好的,阿谁姑娘心细,最近来往洛阳的外地人的确是多了些,不知姑娘可有留心大家多是去了何处?”
阿谁眼神清澈,“似乎是都往东街去了。”杨桂华拱了拱手,“多谢姑娘。”言罢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台前,挂剑而去。她凝视着杨桂华的背影,本想向这位佩剑人打听洛阳和汴京之间将发生什么事,不料这人也是打听消息而来,心中一股忧虑隐隐涌动,目光转向案台上的银子。
出手一锭银子,不是寻常路人能出手的价钱,她翻过银锭,底下一个清晰的印符,这是官银,方才那人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官府中人。为什么官府中人要打扮成游学书生的模样,他出手官银,是一种含蓄的示威么?
必定有事要发生了,她抱着凤凤站了起来,沉吟良久,往东街方向缓缓走去。
国丈府。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富丽堂皇的国丈府门前,一人撩帘而下,雪白的云纹绣鞋踏在地上,鞋子是新的,踏在地上愈显地面灰暗不洁。门前看门的红衣厮仆见人一呆,大叫一声,“少爷!”马车上下来的人一身白衣,满头银发,正是唐俪辞。那红衣厮仆将手中握着的扫把一丢,转身冲入府内,“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好生生的呢!您快出来看啊!”
府里一阵轩然大哗,唐为谦带着府里一群下人奔了出来,一见唐俪辞站在庭院之中,唐为谦破口大骂,“你还知道要回来?不是听说你死了吗?怎么还活灵活现的?我打你这四处乱跑,连个消息也不往家里捎的狐妖!”他扬手就打,“我打死你!打死你看你能复活几次?大半年上哪里去了?你眼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吗?啊?”唐俪辞姿态恭敬,安眉顺眼的任唐为谦挥拳痛殴,直到唐为谦打累了,他扶住气喘兮兮的义父,对围观的众人微微举袖,“各位请。”众位厮仆眼见唐俪辞回来,一句话不敢开口,急忙退下,让唐俪辞把唐为谦扶回客堂里。
“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唐为谦在客堂坐下,接过唐俪辞端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脾气稍平,“大半年的杳无音信,竟然还有人说你死了,真是……真是荒唐至极!你有想过你的身份吗?有想过你在外面胡作非为、乱花银子,旁人要怎么看我、怎么看妘妃吗?你……你说你也不是孩子了,成天的瞎逛胡闹,除了会赚钱,你还会什么?”唐俪辞应了声是,抚了抚唐为谦的背,柔声道,“义父别太担心了,孩儿在外面很好。”唐为谦勃然大怒,“谁担心你了?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唐俪辞的鼻子,重重一摔袖子,“等你死了再来见我!”言罢拍案而去,头也不回。唐俪辞端起桌上自己的茶,浅浅呷了一口,将茶碗的扣轻轻放回,目望地面,一派安然。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怯怯的靠近唐俪辞,“少……少爷……”唐俪辞回过头来,温和一笑,“元儿。”那小厮点了点头,“少爷……”唐俪辞将他拉近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就如他时常抚摸凤凤的头,“什么事?”元儿眼眶顿时红了,“老爷……老爷骂我。”唐俪辞拍了拍他的头,“老爷也时常骂我,不碍事,他骂你是因为他在乎你。”元儿点了点头,哽咽道,“元儿明白,可是……可是老爷骂我,是不许我给少爷捎消息……老爷病了,病得可重了,大夫说只有……只有大半年的寿命了。”唐俪辞微微一震,“什么病?”元儿指着胸口,“老爷胸口长了个瘤子,老痛。”唐俪辞把他搂了过来,又拍了拍他的背,“好孩子,这事真是要向我说,别怕,没事的。”元儿满眼含泪,“少爷你会治好老爷吗?”唐俪辞微微一笑,“当然,别怕,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元儿应了一声,跑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少爷……”唐俪辞端起茶碗,白玉般的手指轻拦绘着青蓝松柏的瓷面,“什么事?”元儿迟疑了一下,“我听说妘妃也病了……”唐俪辞眉头微微一蹙,“我知道了。”元儿退下,他呷了口茶,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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