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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商雁丘
马车似在翻山越岭,晃晃荡荡的一刻不得安宁。静夭浑身软塌塌的,除了能用脑袋思考外,没有力气做任何事,连眼皮也睁不开,就像是回到了娘亲的肚子里,一片黑暗。
静夭直觉不是尚荣侯府的手笔,当街劫人,这手段太嚣张。
漫长的颠簸之后,马车似是走上了平坦的大路,继而男人温雅好听的声音传来:
“给她解药。”
有人悉悉索索一阵,好似是拿了解药过来。
“主子爷,这,这步多还在后面追着呢——”这下人说起步多的名字很自然,好像和步多很熟。
后面又没声了,想是这主子接过了解药,因为静夭明显觉得鼻下一阵清爽的薄荷香,只刺激的脑子一激灵,竟缓缓的有了些力气。
静夭慢慢的睁开眼睛,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段时间的光亮。凭着直觉,静夭转头看向那个声音温雅的男人,那人披着雪一样莹白的狐裘大氅,正靠在静夭迎面的大软枕上,马车疾行中车帘翻飞,透出的冬日阳光正打在他的眉脚,更显得风神高额,修眉俊眼,十分的雅致风流。
静夭一愣,虽是六七年没有见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皇世子商雁丘。
商雁丘朝着静夭温温的笑,缓慢而优雅的开了口:
“连五长大了。”
他第一次见静夭时,静夭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娃,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秀致动人的少女,可不就是长大了。自从在马球赛场上的惊鸿一瞥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静夭慢慢的坐起身,将身上的猞猁皮大氅围了围,抬眸对上商雁丘的目光,笑意盈盈道:
“皇世子却还是如当年的步世珍一般。”虚伪做作。
商雁丘丝毫不怒,他早在七年前就领教了她的聪明伶俐和刁蛮无理,现在经静夭这么一提,也不过是故事重温罢了。
“连五的性子倒是如一。”商雁丘一笑带过,对着静夭身上的大氅反复瞅了几圈,悠悠道:“连五身上的这件大氅似乎不太适合。”
静夭岂能听不出话里的一语双关,明面上来说,这件猞猁皮大氅虽然厚实暖和,却是狸猫斑纹状,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如猛虎一般,若是男子穿上那是再合适不过,可若配一个女子,委实有点——不太适合;另一层上,若这皇世子了解内情,自会知道这是商甯安送给静夭的礼物,若说这样不合适,那就是侧面不看好二人的婚姻了。
“这猞猁皮厚实暖和,虽然样子不好看,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华丽皮毛来说,我却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个人意趣,与旁人无碍。”所以你不要多管闲事。
商雁丘闻言大笑,似乎在笑静夭的自不量力,连盯着静夭的眼神也变得严厉:
“连五莫不是忘了,当年你与我定了什么样的约定?”
当年静夭到了京城之后,商雁丘自认请不来天文先生出山,又忌惮静夭是天文先生学生,多次托步多带信给静夭,明里暗里提醒他们师徒二人不要参与储位之争。最后静夭无奈,为了让这个小心眼的皇子放心,托着步多,与商雁丘定了君子盟约,盟约第一条就是永不接触皇室。这个,静夭当然没有忘,这是瞧不上而已。当时不过图个耳根子清净,这会儿用不着了,她不介意再定一次盟约,盟约的第一条就是商雁丘永远消失!
商雁丘见静夭不说话,还以为是静夭理亏,冷然道:
“当初皇祖父赐婚与你和商甯安时,本就是违了约定,我念及步多的旧情面,没有出面制止,却没想到,你竟又和郑王有了关联,这么一而再再而三,连五,你可是忘了这份约定了?”
这样才像是个皇室子孙的样儿么,永远把话说的圆满,把情做的绝情,不过,作为曾经的个中高手,静夭可有的是法子破解。
想到这,静夭忽的就笑了,牙齿洁白如编贝一般,声音泠泠如清泉:
“皇世子说话好生可笑!皇上赐婚实属无奈,什么样的约定敢违背了皇权?再说,皇世子上面看着圣旨难违,下面看着商甯安不过是个纨绔,这才不去纠缠盟约一事,您这什么时候又卖了步多面子呢?您是不是看着商甯安去了南域,心里不安了呢?也是,皇上那么喜爱商甯安,说不得——呵呵,说不得哟!”静夭见商雁丘脸上那种做就的温文尔雅再也挂不住了,知道这厮已经生气了,不由又加了一把火:
“这次皇世子掳了小女过来,步多可在后面苦苦的追着呢!不若皇世子您也别只耍好嘴,真真正正的卖给步多一个脸面,把我放了如何?”静夭打量着商雁丘又是一阵色变,不由呵呵笑道:
“皇世子莫要为难,小女自然知道这步多如今无官无职,毫无价值,您抓了我是为了卖给位高权重的尚荣侯府面子,我怎么忍心坏了世子的好事呢,哈哈。”
商雁丘一阵气恼,他早就知道连静夭牙尖舌利,却不料长大了更有长进,直接戳人要害,这会儿被触了逆鳞,郁怒不得发,一张脸结成了冰块。
静夭料到这一去得不了好,想着也不知步夏颖是个什么状况,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心里焦急难忍。她难受,又怎么能看着这个伪君子舒服,定要刺的他神魂不安!
两人接下去就互不搭理,静夭低头盘算着商雁丘把自己会送到哪儿,若是能和步夏颖在一起,心里还能安生些。也不知道步多能不能说服宣威将军,反正她连静夭已经落到了皇世子手里,若是宣威将军肯出面,步夏颖应该没事吧!
这一世的第一回,静夭心乱如麻。
马车又疾奔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静夭尾随着商雁丘跳下车,动作潇洒伶俐,把商雁丘看得一愣。
静夭望着近在眼前的东山寺,拍拍手掌,朝着商雁丘笑道:
“现在你能给我说说步姑娘关在哪了吧?”
商雁丘转过头,看傻子一般的将静夭从头瞅到脚,嘲讽道:
“只要连五姑娘真心合作,步姑娘自然会安然无恙。”
虽说这商雁丘语气可恶,但静夭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内心一阵狂喜,夏颖老爹本就是太子一伙的,只要商雁丘参与了这事,自己也已经被抓了,步夏颖应该无恙了。当然,她也知道这厮意思,还是不相信自己能老老实实的去给卢远将军作证呢!因而勾了唇角,回以嘲弄口气:
“皇世子是想让我怎么合作呢?是实话实说呢,还是皇世子给我一本说辞,我老老实实的念出来?”若是让静夭实话实说,恐怕借尚荣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到时只消老皇帝问一句,人家郑王世子密谋的事儿怎么就能通过将军府里的丫头传到尚荣侯府,尚荣侯就彻底完了,于朝廷命官府邸私自安插密探,意欲何为,要造反吗?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抄家灭族都是小事儿。
商雁丘冷着一张脸,他实在想不通一个美美的小姑娘怎么张嘴就带着刺儿,直刺的自己束手无策无话可说,是她太厉害呢,还是自己无用?商雁丘在心里把自己恼恨一通,颇有愤恨的说:
“你一句话也不用说,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
这位皇世子还是十分聪明的,拿了一份证词让静夭照抄了,签字画押。
商雁丘见静夭用左手写字,他还以为静夭耍诈,静夭只得说自己天生右手不会写字,而且还让皇世子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尤其千万不要让少师夫人知晓。当然,依着商雁丘小心谨慎的性子,一定会把静夭这个秘密说给少师夫人听的。哎,再想想少师夫人的小心眼,反正自己被她憎恨已经成了必然,恨上加恨就很无所谓了。到时商雁丘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逼着少师夫人说出其中的缘由,想到少师夫人在中宫的丢人事,这可是无异于当面揭短,就是不知道这少师夫人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商雁丘了,静夭很期待。
商雁丘收了证据走了,静夭却给留下了,用商雁丘的话说,其后就是让静夭在东山寺的厢房里修养几天,待前面事成了,自然就会放了她。静夭冷笑,是怕这证据不奏效吧,到了万不得已,只怕自己还是要被推上公堂。
静夭是无所谓什么闺誉名声的,她得知步夏颖没了危险,心里就松了下来,这一会儿呆在寺院的厢房里,外面壁垒森严的,恰能安静的想事情,顾目四望,静夭皱皱鼻子,就是冷了点儿。
静夭盘腿坐在床榻上,想到明日的朝堂,禁不住勾起了嘴角,看是你们技高一筹,还是我棋高一着,明日就能见个高低了。
☆、48落幕
第二日的朝堂上格外热闹。
先是尚荣侯呈上了一份相关证人的口供,也就是商雁丘胁迫静夭抄录的那份,证明郑王世子早就有谋害卢远将军的意图,郑王世子被杀,完全是由于卢远将军的自我保卫,那么,说到底也就是卢远将军有罪,但罪不当诛,尚荣侯府应受连坐,但不至于革除勋爵。
老皇帝略看了一眼,竟示意旁侧的宣旨太监将证词当众朗读,顿时把满朝大臣弄得摸不着北,当庭宣读证词,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疑惑归疑惑,最终还是沉默着将那证词听完了,宣旨太监话音刚落,连焕仲大人瞬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言说不知这是哪里来的诽谤之言,竟说自家女儿通奸郑王世子,而且,自家五女已于昨日下午被一辆神秘马车劫走,这证词定是他人胁迫所写。
一堂朝臣半信半疑,老皇帝却是十分的有兴致,状似怡然的又拿出一道折子和一封书信,对着殿上百官言道:
“昨日刚过午时,襄国公老大人就急着来见朕,言说连老大人让他转呈一道折子还有连老大人给襄国公的一封书信,请朕一定详阅。”这书信和折子正是静夭交予齐三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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