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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也还没出来活动呢。哪怕是个飞贼，脚步声也不可能比那风中的一张纸还要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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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因为前日那死在街口的几个江湖客离得实在近了些，这才让他从前日起便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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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口气，老陈摘下那布帘子后挂着的狐狸面具、熟练扣在头上，随即提起油灯、向那洞道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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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一晃的光影消失在黑暗边缘的瞬间，方才那截老房梁上这才显出一个影子来。影子悄无声息地绕过那道符纸后落在地上，轻得像一粒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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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望了望前方的黑暗，又回头看了看这处不显眼的煤炭铺子，似乎在权衡是否要继续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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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先前已经细细计算过了，但如今确定这宝蜃楼
的隐秘入口就在临街不远处，他心中还是有些微微惊诧。
那日混乱中，他判断今年这宝蜃楼最少留有三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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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是连通一层木栈道的买家入口，一处是那日楼中塌了一块的楼顶，还有一处便是那唱卖官撤离时走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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蛩尾巷子附近很可能还有官府的人守着，不好说会不会引人注意，只有那无人知晓的暗道是返回楼中的最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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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羊集当天，从巷口入宝蜃楼起，每走一步他都计算着步数，每转过一个弯他都记下方位，每下一个台阶他都在心里记了数。可彼时他只是为逃走做准备，未曾想在之后的纠缠打斗中，竟意外发现了此处与那四条子街虽不相通，实则却相隔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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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子街平日里人员混杂，是掩人耳目的绝佳地点。若有人要将宝蜃楼的一处暗道出口藏在此间，未尝不是一个绝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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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果然居后，他简单复原了那日宝蜃楼的基本结构与出入口，又仔细回想了那场围绕着石台发生的乱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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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木梁虽然腐朽，但绝不至于轻易折断，而当时却有不少角落的梁柱坍塌下落，他匆匆瞥过那木质阑干上的劈砍刀口，刀刀落势凌厉、没有丝毫犹疑，尽管四周一片狼藉，仔细查看角落隐蔽处，还是能看到不少飞溅出来的黑色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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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也怀疑过，这场争斗是否只是买家与卖家串通一气、诚心借这台子演的一出戏，可如今借由那些细节回想便可推断，这种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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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又回想起那墨池中央的石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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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元漱清的铜箱子便是在那石岛上成为了一只空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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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秦九叶所说，那石岛每年都用的是同一块。但当真是同一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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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上台验货的买家们绝非等闲之辈，若真是一只空箱子，难说不会被当场拆穿。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箱子中的东西上，如果有人将手脚动在那石岛、乃至箱子本身上，又有几人能够察觉？事后就算觉察、想翻旧账，石岛早已撤走，箱子也出了宝蜃楼，只怕再难证实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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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江湖之中，想要彻底地、安心地拥有一样东西，只是将它拿到手还不够，必须还要让其他人对它打消念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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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将箱子交到别人手中，最后等人群散去、尘埃落定，再将箱子里的东西悄悄转移走，便不会有人怀疑那当众消失的东西，或许仍藏在宝蜃楼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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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暗度陈仓本该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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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日那滕狐没有提出当场验货、最后官府的人没有突然闯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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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宝蜃楼里的事是有人做下的一场局。可这局最终被人破了，做局的人只怕也是心焦得很，等到风声稍稍过去些，便要有所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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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直接在那石岛上动手脚的人寥寥无几，估摸着能在事成之后全身而退的更是只有一人，便是那日站在台上的唱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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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说，是这宝蜃楼名义上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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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樵没有想到，此人会是一个米店后街卖糠米的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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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平日里他确实只是个米贩子，但每年擎羊集的这一天，他还有一层别的身份。这样的帮手即便被人调查底细，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暴露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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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选址到选人，步步都是“藏”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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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宝蜃楼背后真正的主子是个聪明人，却也是个不想让人发现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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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藏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该见见光、透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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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安静地听了一会，确认了一下前方那远去的脚步声，随后悄无声息地融入那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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