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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六月初七,离我们的银婚纪念日还有三天。
我蹲在仓库清点食材时,鼻尖突然飘来一丝焦味。起初以为是凤九又在厨房试验新菜——自从喜羽的疗养院开业,她总想研发些药膳。但紧接着,大黄撞开门冲进来,叼住我裤脚就往外拽。
院外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西北方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浓烟像条恶龙盘踞在山脊线上。今年夏天异常干旱,那片老松林简直是个巨型火药桶。
"游客呢?"我转身往主楼跑。
"喜羽在疏散。"凤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回头,看见她拎着两个大水桶,头发已经束成利落的马尾,"消防队说至少一小时才能到。"
我们迅速分好工:凤九负责保护古泉水脉,我则去确认所有游客都撤到了安全区。经过厨房时,我顺手抄起毛巾和水瓢——二十年前那场小范围山火教会我们,对付林火光靠蛮力不行。
前院乱中有序。喜羽正用她那半妖特有的穿透力嗓音指挥:"带孩子往东边溪谷走!老人坐拖拉机先下山!"她今天穿了件醒目的橙红色t恤,在人群中像盏信号灯。周明轩则忙着给每个人发湿口罩,那副科研人员的严谨模样在这种场合意外地靠谱。
"爸!"喜羽发现我,小跑过来,"清点过了,还差两个人。"
我的心一沉。喜羽递来登记簿,指尖微微发烫——情绪激动时她的体温总会升高。我顺着她指的位置看到两个被圈出的名字:507房的爷孙俩。
"后山观景台。"我们异口同声。
那对来自上海的退休教授和他孙子,每天黄昏都要去观景台拍日落。我抓过水桶就要跑,被凤九拦住。她不知何时换了装束,粗布衣裤扎得严严实实,腰间别着把奇怪的铜匕首。
"我去。"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晚吃茄子,"你组织救火。"
我想反驳,却看见她眼底跳动的金芒——那是凤凰真火蓄势待发的征兆。山火对普通人是灾难,对她这种火系大妖却是主场。最终我只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带上对讲机。"
凤九点头,转身时发丝间闪过几星火光。我望着她消失在烟尘中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冲进我的生命。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像场噩梦。我和几个年轻游客组成人链传水,试图保住主楼西侧的木栈道。火舌离我们最近时只有二十米,热浪烤得人脸发疼。喜羽不知从哪找来台老式喷雾器,改装后居然能喷出混着藤精汁液的水雾,所到之处火势顿减。
"爸!"对讲机突然响起喜羽的尖叫,"妈找到人了,但观景台塌了!"
我浑身血液冲上头顶。抓起浸湿的毯子就往山上冲,隐约听见喜羽在喊什么"风向突变",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山路的焦糊味越来越浓。拐过最后一个弯,我看见观景台的木结构已经烧成个巨型火炬,凤九站在边缘处,背后展开的巨大羽翼护着怀里的老人和孩子。她试图用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但羽毛边缘已经开始卷曲冒烟。
"凤九!"我嘶吼着冲过去。
她转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却冲我露出个安抚的笑。就在这刹那,一根燃烧的横梁从她头顶砸下——
后来的事像被剪碎的胶片。我记得自己扑过去推开他们,记得横梁擦过肩膀的剧痛,记得吸入的浓烟像刀片刮过气管。最清晰的是凤九瞬间惨白的脸,和她颤抖着按在我心口的手。
黑暗降临前,我恍惚看见她割破手腕,一缕金红色的火焰顺着伤口流进我胸膛...
意识再次浮起时,最先感知到的是疼。不是伤口那种尖锐的疼,而是从骨髓里渗出的、绵密的灼痛。我试着睁眼,却被光线刺得直流泪。
"慢点。"凤九的声音,近在咫尺。
视线聚焦后,我发现自己躺在疗养院的特殊病房里——喜羽专门为妖怪患者设计的,墙壁画着防火符咒。凤九坐在床边,脸色比枕头还白,右手腕缠着绷带,左手却与我十指相扣。更诡异的是,我们相握的手掌间隐约有金红色流光游动。
"这是..."
"心焰交融。"她轻声解释,"凤凰族的保命术。"
我这才注意到胸口异样。掀开衣领,原本长着痣的位置多了个火焰形印记,正随着呼吸微微发亮。而凤九心口那个传承自她母亲的印记,现在只剩下一圈淡金色的轮廓。
"你分了一半本命火给我?"我猛地坐起来,顿时头晕目眩。
凤九按住我:"只是暂时寄存。"她拨开我额前碎发,"等你的肺叶修复好..."
门突然被撞开,喜羽端着药盘冲进来,看见我醒了,药盘"咣当"掉在地上。她扑到床边时,我闻到她头发里有浓重的烟熏味。
"爸!你吓死我了!"她额头抵着我肩膀,体温高得不正常,"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三十六个小时!银婚纪念日都过了!"
我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深夜。凤九悄悄比了个"别告诉她"的手势,我于是只是揉揉女儿的头发:"那对爷孙..."
"轻伤,已经下山了。"喜羽抽着鼻子直起身,"教授临走前留了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烧焦一角的照片。画面上是我横抱着凤九冲出火场的背影——不知道谁抓拍的,我半边袖子还冒着烟,而她在我臂弯里安然沉睡,发梢垂落的姿态像极了她第一次在我家过夜那晚。
"媒体疯了。"喜羽翻出手机给我看,"'农家乐老板勇救游客''神秘女子火场现翅',点击量都破百万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妈,长老们来电话了..."
凤九的表情瞬间紧绷。我捏捏她的手:"凤凰族反对你救我?"
"他们反对我在人类面前现形。"她苦笑,"更反对把心焰分给人类。"
喜羽突然把窗帘拉开条缝。月光下,院子里或坐或站着十几个身影:有正在给大黄梳毛的藤精老太,有蹲在鱼池边降温的泉眼童子,甚至还有几个平时避人耳目的山魈。
"但他们支持你。"喜羽轻声说。
我胸口那个印记突然发烫。凤九的手也随之一颤,我们同时看向窗外——那些精怪们不知何时都转向窗户,以各自种族的方式行礼致意。
三天后,我们补办了银婚庆典。疗养院前的草坪上挂满灯笼,宾客比预期多了三倍——不少是被新闻吸引来的游客,还有闻讯赶来的妖怪们。喜羽和周明轩负责接待,那小子今天特意穿了西装,结果被大黄叼着裤腿拽去烤肉架前当苦力。
"还疼吗?"凤九递给我一杯蜂蜜水,里面掺了她特制的药草汁。
我摇头,趁机握住她手腕。绷带已经拆了,但伤口处仍有一圈淡淡的金痕。她今天穿了件改良旗袍,领口正好露出心口残缺的印记。
"这个..."我小心触碰那圈金纹,"还能恢复吗?"
凤九微笑:"等你完全康复,火焰自然会回来。"她靠在我肩上,"凤凰的心焰就像..."
"像爱情。"我突然福至心灵,"给出去越多,剩下的部分就越纯粹。"
她惊讶地看我一眼,随即笑出声:"土味情话和二十年前一样差。"
夜渐深时,游客们自发围成圈,听老教授讲述那天的惊险经历。我搂着凤九坐在人群边缘,看喜羽和周明轩在远处调试投影仪——他们准备播放整理好的救援影像。
"其实我看见了。"我凑在凤九耳边说,"你割腕时的表情。"
她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痛苦,是..."我搜索着词汇,"像我妈当年给我缝棉袄,针脚密了怕勒着我,疏了又怕漏风。"
月光下,凤九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突然拉着我站起来:"跳舞。"
"这儿没音乐..."
"用心焰。"她将我的手按在她心口,"跟着节奏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们缓缓滑出第一步。没有乐曲,但胸腔中的火焰同步跳动,形成只有我们能感知的韵律。渐渐地,喜羽打开手机闪光灯,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上百点星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灰烬中重生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