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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敏之如他所计划的,没有回京城,直接从保定转去沧州,沿运河南下。未能等到中秋。
张侯爷感叹他走得太急,一时心里还有些懊悔,早些允他和娇娇成婚好了。
窦夫人倒显得更洒脱些,收拾行装准备携杨老夫人进京。工部传信过来说,新的首辅府已经修缮妥当。
赵家和娄青君都盛情挽留她和杨老夫人过完中秋再走。
娄县令夫妇与赵通判夫妇议亲完毕后回了河间。这回娄县令没有卜卦给儿子算婚期。
自从上次占卜龟壳裂开,他对卜出来的凶兆一时疑信参半,一时又暗自忧虑。
置疑自己信奉了几十年的东西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儿子这回的牢狱之灾恰巧验证了他当年算的那一卦。如当年卦象所呈现的那样,儿子成年时的这一劫,恰是姝儿化解。
那么他给杨敏之和姝儿卜出的这一卦,如果是真的,卦上的凶险又该如何破除?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这回的凶卦一事默默压在心底。
娄夫人便发觉得自家老头手握易经唉声叹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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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福郎的事了结,本来应该顺理成章被立为嗣子的张幼郎来保定,给张侯爷磕头,请辞世子之位。
自从张族长大病卧床,河间老家的张氏族人蠢蠢欲动,个个都想跟侯爷举荐自家的郎子,对张幼郎又羡又嫉。乡邻的骚扰和闲言碎语让张幼郎及其家人苦不堪言。
张幼郎跟侯爷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族兄张福郎遭受的祸端给他也敲了警钟,让他生恐自己在侯府的荣华富贵中迷失本心,滋长出不该有的贪念来。是成为侯府世子满足自己锦衣食的生活,还是靠读书出头为家族出力,他宁可选择后者。
张侯爷为之动容,答应了他的请辞。但总有些不甘心。他还是想给娇娇找个靠谱的兄弟。
老家的族人见侯爷犹豫不决,更加来了劲头,天天都有人从河间往保定跑,争着向他举荐自家的儿郎。
侯爷一家还住在赵承家。赵承已经随杨敏之南下去金陵。
张氏族人频频来访,赵家门口门庭若市,娄青君倒没说什么。侯爷深觉不妥,打算回河间亲自为立嗣子一事善后,还娄娘子一家清净。
何氏正好也琢磨要安排侍卫把老宅里的拔步床和嫁妆家具运到京城侯府去。于是一家三口又回了河间。
回河间后,张姝给父亲出了个主意:
“我们张氏还没有族学,莫不如由侯府出资在乡里建一个族学学塾,从孩童到小郎都叫他们去族学上进,不说要他们学到多少义理,品行方面请先生严格要求些总可以办到。如此以来,既能起到一定的教化,也省得他们无事做,人一闲就容易生出事端。”
她说着,呈给侯爷一沓厚厚的信笺,从如何兴办学塾、制定课业和考核规章,到请先生、采买笔墨书砚,事无巨细,无不翔实周到。
张侯爷本就不认得太多字,一看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晕。不过既是女儿提议的,听着也不赖,当下就采纳了她的意见,拍着大腿说就这么办。
由闺女的建言,他也想到一个避免族人滋扰的好法子。等族学办下来,告诉族人他要从族学中慢慢挑选,找一个品行和学问都出色的充嗣子,由不得他们不把孩童和郎子们都往学堂里赶。
至于如何才算品行和学问都出色,侯爷想怎么着得考个进士吧?
自从他到京城长了见识,见杨敏之和郑璧这些年轻人视科举如探囊取物,便以为考进士是件容易事。
侯爷捧着这叠纸哈哈大笑,直夸自家闺女简直就是智多星转世,又问她是如何想到这么做的。
张姝抿唇一笑,红了脸庞不答话。杨敏之临行前跟她说过眉州杨氏如何教导族中子弟,家学又如何兴办。
诗书传家,可令一个家族屹立百年而不衰,断然有一定道理。张姝当时便动了心思。
自从上回他二人回河间,两人都隐约察觉张氏宗族有些不对劲。
在老家的张氏族人仗着族中出了个贵妃娘娘,从老的到小的一个个都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家里若有长得标致些的小女娘,做爹娘的就琢磨着把女孩儿们养大了就许到保定甚至京城的大户人家去做妾,全家跟着鸡犬升天。
当时张姝就有些担心,儿郎们不求上进,女娘们被视为货物,不良的风气在族中滋生,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能发现的问题,杨敏之如何看不出来。只因他是侯府的女婿,说到底是个外人。在侯爷准备立嗣子时出手避免风险,就已经越了规矩。其余这些涉及张氏宗族内部的事务,不是朝事不是官场中事,他怎好再插手。
直到他临行前,见她未语泪先流的可怜模样,直教人心疼。心想得为她找点事做,冲淡她的思念和愁绪,忙碌之余想想他也就罢了。
耳鬓厮磨间叫她绣几件好看的小衣穿给他看,不过是情人间的调笑私语。收起顽笑真心鼓励她去做的,是请侯爷为张氏宗族创建一间学塾。
两人想到了一处。张姝正有此意,很用心的听他讲。等他走后,再抽空付诸文字。中间但凡有不明白的,就跟大姐请教。
她当时还有些顾虑,爹爹自己不曾读过书更不曾进过学堂,但也拥有了如今的声名地位,他能明白念书的好处、能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吗?
没想到爹爹答应的如此爽快。
如杨敏之当时勉励她时说:“侯爷虽来自乡野,其心胸却不愧为一方豪杰。他不拘泥于男女之别,若只想立嗣子有个儿子,早些年就该立了。他表面上把你看得娇,心底实认为你不输男儿。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养育出如姝姝这般外柔内韧秀外慧中的女孩儿?”
他由衷的钦佩她父亲,也满怀爱意的赞美她。夸得她不好意思,只能拿吻去堵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他的言下之意她已明白,她并不是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怯弱无用。
侯爷父女既已定下来要开办族学,就紧锣密鼓的筹办起来。
河间是个小地方,没有专门的教谕,由娄县令一肩挑兼任教谕。侯爷索性请娄县令给张氏族学坐镇,县令高兴称好,说早该如此。
张姝给杨雪芝写了一封信,请赵家二姐夫帮忙在保定寻一位可靠的书塾先生。和窦夫人一起去乡下张幼郎家,说动他过来到族学念书。张幼郎又去游说同族同辈的子弟们,劝他们进学。
等万事具备书塾成立,一个月如梭如影过得飞快,中秋已至。
准备书塾的这些日子,她空暇之余就带几个族中小妹在家中一起做做女红,帮她和母亲准备成亲时的被面床褥之类的用品。
说是帮忙,并不需要她们做些什么。张姝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只是张家的女孩儿,侯府的千金,还是内阁首辅府未来的儿媳。她希望以她的身份,她对妹妹们给予的关照能帮她们在家中过得稍微容易些,不要被婶娘和叔伯们当做物品随意予人。
张家儿郎们正常进学没几天,就偷跑出去几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张幼郎过来跟她说,那几个顽徒说保定卫在招兵,每月还给银子,就结伙跑卫所去了。
“你说保定卫在招兵?是北直隶卫所有变动吗?”
张姝脸色稍变,对张幼郎连连发问。
张幼郎晓得阿姐挂心族学的事,不过闲来跟她说两句,那几个族兄弟他自会去把人抓回来,北直隶卫所有什么变动他哪里懂呢。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跟他说让他稍等一下带她去保定卫所。
不一会儿,张姝从内院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骑装。叫上张幼郎,两人各骑了一匹马扬起鞭子就出了巷口。
几个专门负责保护张姝的亲卫见状立即策马跟上。
伴随着急促的踢踏声,河间城关的土路上顿时卷起一股土黄色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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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姝等人到保定卫所大营。
不等她差人去营门前询问,一个在瞭望塔上一直看着这个方向的魁梧青年从木塔上攀下来。
是吴宣林。自西山宫宴后,他被万岁从五城兵马司调到北镇抚司,升任锦衣卫指挥佥事。
锦衣卫只以京师和万岁安全为第一要务。
张姝本就紧张下沉的心在看到他后,越发坠了下去。
她朝他匆匆福了一礼,急促道:“吴大人,北直隶卫所是不是在调兵护守京师?江西赣江王那里是不是有异动?”
吴宣林盯着她沾了尘土和汗渍的柔美脸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
“张娘子,若不是我刚才在塔上看到你们,卫兵早就将你们射杀了。军情机密你不该打听,卫所重地你更不该冒失的前来窥探。回吧,不要再来这里。”
她看了一眼他身后,军卒来往于营门,有条不紊,喧嚣声微不可闻。
吴宣林在吓唬她。
他们沿着往保定卫所的土路过来,每经过一个村落就看到一个招兵的棚子,通知军户中适龄的子弟返回卫所。卫兵不会在瞭望塔上随意射杀可能过来应召的人。
不过看到吴二郎,她就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转身就走,翻身上马。
“张娘子!”
被他叫住。
她驱动马头转过来。
吴宣林朝她行了一礼:“听闻侯爷和夫人日前在保定,在下庶务缠身不得登门拜访,请张娘子代为致意。”
他喊住她本来是想恭祝她和杨敏之结百岁之好的,但那话从心里就不想说。
她拽缰绳的手一顿,道谢说好。
她只刚才问他话时,有些着急了出言咄咄,紧蹙的眉目间有一瞬艳色凛冽逼人,在他心里敲起激烈的鼓声。
这会儿又回复了温恭的模样,客气有礼而又疏远。
许久不曾有过的颓丧和无力之感从心头泛起,忍不住脱口道:“他请万岁赐婚将你许给他,就应该护得住你,不该让你为他牵挂为他担心!”
他的话语越了界线显得有些无礼了,她像没听见一样,扬起手中马鞭娇喝了一声,领着身后的亲卫匆匆离去。
返回的路上,张姝跟张幼郎说,让他自己回河间去找那几个郎子。他们刚才在来的路上,跟路边征兵的差官打听过,那几个张家郎子一听只是召军户子弟返回卫所,没有银子拿,半路就返回了。
而她要去保定二姐家。这一个月她在河间,没有看过邸报,也没有得到外界任何消息。
身后保定卫所大营的方向,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旋风般的卷过来一个人,是丹虎。
丹虎说,他奉吴宣林之命过来保护张姝。
张姝环视一圈她身边的亲卫,冷冷道:“他们都出自锦衣卫,有这么多人监视承恩侯府还不够吗?我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跑到大营去盗你们的兵符?”
亲卫们面色赧然。他们来自万岁所赐的八十人中。张姝说得没错,他们名为保护承恩侯府,实则监视。被这个美丽温柔的侯府女娘一语揭穿,着实狼狈不堪。
丹虎苦笑:“张娘子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说起来张娘子和杨大人都有恩于我和我家阿姐,我非背信弃义的小人,怎能做恩将仇报之事?若不是娘子从红螺寺发现虞氏的破绽,杀姐之仇我如何能报?宫宴那日我部署不当应该受罚,若不是杨大人为我说话叫我将功折罪,我今日哪能在这里。”
“好,我信你,”张姝点头,“那我再问你一次,保定卫和津口卫是不是在部署京城防卫?”
丹虎语滞住,等了好一会儿,颓然答了个“是”,又急忙道:“不过是北直隶提前安排,保证京师安全的防御而已!江西的局势还没那么恶劣!杨大人定然安全无虞!”
张姝望他一眼,不再说话。杨敏之给她画完地图后,曾跟她说过,若朝廷稍一察觉赣江王有异动,北直隶中拱卫京畿的两大门户保定和津口的卫所一定会先动起来。
他当时告诉她这些,目的是为了让她安心——无论在保定还是京城,她都不用害怕。
她暗暗记了下来,却是为了隔着千山万水祈求他的平安。此间已是风声鹤唳,他在哪里?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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