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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第二天，章禅光很早就起来了。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准备去军部报道。只要那一纸文书下达，军人的身份就不复存。自己也将真正变成一个普通的平民。
城市里还有一些雾气，远处不太看得清楚。章禅光背着包，口袋里放着枪。他不打算把枪给交出去，在这乱世里留一把枪，总是好的，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走到军部，大门关着，只有两个站岗的士兵在门外守着。
“你是干什么的？”士兵问章禅光，手握着枪。
章禅光举起手，缓慢地走到士兵旁边。他觉得这情景非常像昨晚，一个小偷遇见了两个不称职的警察。
“我是来军部报到的。我是一名军官，被撤职了。”章禅光说。
士兵又问：“你来这么早干什么？军部又没有人。”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如果我来晚了。那军部岂不是又很多人来报到，到那个时候再来排队，多麻烦啊！”章禅光放下双手，和士兵交谈起来。
“这倒也是。”士兵搔搔脑勺，说，“现在缅甸在打仗，每天都又一大堆的人来报到。有的是上战场，有的是下战场。他们几乎把这小小的军部给挤爆了。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人，连厕所都有一大堆人，有时候我上个厕所都要排队。”
“那我可以到你们这守卫亭里面来坐坐吗？”章禅光指着守卫亭中那张空着的板凳。
守卫毫不犹豫地低头：“可以，当然可以。”
“谢谢。”章禅光走了进去。
守卫亭里有一盆炭火，章禅光坐在炭火旁边，虽然不太冷。
“干这行有几年了？”章禅光问刚才那个守卫。
守卫转头看了看章禅光，说：“有三年了。”
“时间挺长的。”
“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章禅光又问：“你一直在昆明干吗？”
守卫呆了一下，说：“以前在长沙干。”
“长沙？”章禅光仿佛遇到了可以交流的一些话题，“我以前第二次长沙保卫战里参加过战斗。那时候我是个团长，是守城的部队之一。”
“哦？有趣，我也是守城的部队之一，不过我守得是医院。”
“医院？”章禅光问守卫，“那你知道周晓这个人吗？”
“周晓？”守卫再次搔搔脑勺，忽然他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特别年轻，然后长得很文气的一个男的？”
“呃……”章禅光把周晓和守卫的描述对比了一下，说，“差不多吧。”
守卫笑起来：“那我就知道了，我记得他特别急的出院。而且我妹妹就是他那个病房的护士，所以妹妹总是说周晓这个人的不好。”
“呵呵。”章禅光笑了笑，“只是他觉得但是心里不好受。”
“不好受？有什么东西不好受？”守卫觉得奇怪。
章禅光朝守卫微微一笑，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这是他的**。”
“既然这是他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了？”守卫问出了一个令章禅光措手不及的问题。
“额……”章禅光顿了顿，“是他告诉我的。”
“那这还能叫**？都被别人知道了！”守卫得意洋洋的说。
“但是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章禅光搓搓手，站起来。
守卫没有继续说下去。
“哎。”章禅光跺跺脚，重新坐在板凳上，努力地靠近炭火。沉默之中，一个小时过去了。雾气渐渐消散，而军部也有了点人影。
“嘎吱————”军部的大门被打开，一些军官走了进去，很明显，他们是来这里办公的人员。紧随其后的是早早就在这里等待的章禅。
走到军部里面，刚刚来这里的工作人员全部在繁忙的工作。他们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手中的钢笔在雪白的纸上划动，不一会，上面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章禅光顺着通道中的那些房间标注牌，寻找着自己应该去打开的那扇房门。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这扇房门上写着：回**人报到处。章禅光伸出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的人悠悠地喊了一声。
章禅光推开门，走了过去。只见里面的那个人低着头，不停的在写文件，身旁有好几个人在等待。那些人手中都拿着一份文件。章禅光仔细一看，原来是退伍的批复文件。
终于，那个人抬起头，瞥了一眼章禅光，问：“你是来这里办退役手续的吗？”
“是的。”章禅光点点头，连忙中背包里拿出文件，然后递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阻止了章禅光的行为，他说：“不用这么急，你看我这桌子上，还有一大堆文件呢！还有其他这几位仁兄，他们比你先到。所以……你悠着点吧。”
“额……好吧。”章禅光看着这旁边的几个人，同时这几个人也看着章禅光。
整个办公室内，就一把椅子，已经被那个记录员给占去了。章禅光和周围那几个一同等待的人可以说是站得腰酸背疼。
“你这地上干净吗？”章禅光指着地板，喏喏地问。
记录员点点头，表示干净，接着他又说：“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拖的地，很干净的，打滚都没有问题。”
“哦！那不错。”章禅光坐在地上。
周围几个人见此情景，也纷纷效仿。记录员看了，“咯咯”地笑起来，他说：“你们几个可真逗，别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一群乞丐要饭要到我们军部来了。”
“去你妹的！”章禅光顺着他的笑茬，幽默地反驳，“你见过穿得这么端庄，长得这么潇洒的乞丐吗？”
“见过。”记录员被章禅光的自嘲给逗得哈哈大笑，“就是你。”
“哈哈！”全办公室的人都笑了起来。
仅仅这几句简单的逗笑，办公室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本的安静的状态被打破，每个人都叽叽喳喳，互相交头接耳，虚长问短。
“轮到你了，英俊潇洒的乞丐。”记录员揶揄地说道。
“给你。”章禅光把文件递给了记录员。
记录员推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闪出一丝嘲讽的光，他说：“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官倒还挺大，是个团长，怎么被撤职了？”
“这个关你屁事？”章禅光不太高兴。
“呵呵。”记录员讥讽地微笑让章禅光受不了，更要命的还在乎后面，他继续说，“肯定是吃了一个很耻辱的败仗对不对？”
“别废话！快点办事，我还有急事！”章禅光大吼道。
记录员见了，立马瘪了下去，他默默地在文件上写了些字，最后交给了章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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