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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周晓已经走不动路了，他的每一步都得靠着手中的步枪支撑着。而别人，情况也大致一样，有的人情况甚至情况更差，他们连走路都走不动，被担架抬着，一点一点延缓死去，但是那些人的心里也明白，自己迟早是要去见那些死去的战友的。周晓的心里，也萦绕着这个想法，每天，闭上眼睛，金五，李牛，王小二，那些朋友的面孔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国？”赵涵雨问周晓，现在的赵涵雨饿的之剩下了皮包骨头，面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看的出来，她的生命，已经与死神碰触。
周晓说：“不知道，或许我们活不到回国的时候。”
赵涵雨没有继续说下去，换到平时，周晓要是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她肯定会好好辩驳一番，但是在这种情况，实在无心争辩这种东西。
每一分钟，每一秒，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是一种折磨，一种煎熬。这是**的煎熬，也是精神的煎熬。没有人想继续走下去，可是心中那份希望又支持着自己。
一天，一天之后，这只剩五百多人的团，回到了祖国。当每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下认为是世界上最最美味的食物之后，就开始回想，流泪，便成了常态。
这只有五百人的队伍被整编到别的部队里。这天：
“我们又要整编了，可惜不是别人整编在我们这，而是……”周晓坐在卡车上，身边坐着赵涵雨，对面坐着李马和钱三，他说的话没有特定的对任何人说，像是一种感叹，也像是一种怀念。
李马作为部队老战士，说道：“这有什么，至少我们还活着捡回了这条命。可惜了，那些年轻人，就死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用我这条不值钱的老命，换他们这些年轻的后生！”
“这只是幻想，能否活下来，只能靠自己。我做到了。”钱三拧开水壶，喝了口水，这一口水，他细细品味，这仿佛是世界上最甘甜的水。
周晓仔细的看着钱三的动作，悠悠的，他明白了这一切所给自己的启示：“珍惜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要为明天所担心，明天是明天的事。”周晓说话的神态就像着了魔一样。
钱三缓缓转头，瞧着周晓的眼睛，颇为赞同的点头：“没错，及时行乐吧，说句实话，为以后的事做打算，真的很累，我已经不想再为以后做安排。以前我天天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一切就交给命运去决定。我深知，命运不在我手中，我只是提线木偶。”
一卡车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钱三所说的话，而一车的人也为钱三所说的话惊呆，除了周晓。
“呵呵呵呵呵~~~”周晓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笑起来，“我们真是臭味相投~”
一车的人都觉得两人大脑都不太正常了。
“你们两没事吧？”赵涵雨瞧着两人。此时的赵涵雨，已经有恢复往日的靓丽。
“你不懂~”周晓飘然地说道。
“你才不懂，思想这么消极，这是不健康的！”赵涵雨说道。
钱三不屑地说道：“这些都是虚无的，没必要追究是否思想健康。”
“对！”周晓附和道。
赵涵雨不在争辩，她也明白战争的创伤给每个人带来了什么。
两天之后，周晓他们到了昆明。此时的昆明，仿佛是春天，可是战争的阴云却将春天给笼罩，人的心，还处在冬天。
部队被整编，戏剧性的是，整编的地点居然是部队以前在昆明驻扎的地方。
“有趣~太有趣了！”李马望着整编仪式上的正在慷慨激昂演讲的指挥官，心中觉得这万事都非常滑稽。
站在李马身边的钱三赞同地说道：“感觉这就像讽刺，去的时候这么多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五百多人。死在野人山的比死在鬼子枪下的还要多。”
“我准备战争结束之后，去上海。”李马说道。
“哦？”钱三有点奇怪，他问，“你去上海干什么？”
“我以前在上海生活，在那里当黄包车的车夫。不知道现在的上海怎么样，好想回去看看，当然，我更想会东北去我的老家看看。”
“原来如此~我哪也不去，就在云南呆着。”
“为啥？”
钱三抬头仰望着昆明的天空：“我觉得云南挺好的，环境好，生活也还好。感觉不错，要是战争真的胜利，云南这个地方也不容易被国，共两党之间的战争所波及。”
“国，共两党之间的战争？这共，产，党还要跟我们这国民党打仗？”李马已经对战争深恶痛绝，他是在不想再进行战争。
钱三得意地点头，继续说道：“当然要打仗，一山容不得二虎，而且两党的体制也完全不同，所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那谁会赢？”李马对这个问题非常担心。
钱三思索一下，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总体感觉还是我们国民党的赢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共，产，党也可能赢。”
李马不太相信钱三的推测，他觉得共，产，党非常弱小：“共，产，党怎么赢？”
“得民心！只有深得民心，才能控制一个国家，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李马看着还在演讲的指挥官，觉得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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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被提升为连长，这并不是因为他很有能力，而是因为部队里是在找不出有文化有领导能力的人了，只好让周晓充充数。
周晓走进了吴卫的办公室，穿越野人山，吴卫苟且的活了下来，但是，他完完全全的消瘦了一大圈，已不再是个胖子，而是一个体态匀称的人。瘦下来的吴卫，看起来要比胖的时候好看的多。
“你被晋升了，而我也要升职了，我得去别的部队去当旅长。再见了~”吴卫递给周晓任命书。
周晓拿着任命书，看起来呆呆的，站在吴卫的办公室里足足有二十分钟，他说道：“我可以拒绝当这个连长吗？”
吴卫原本高兴的脸色忽然转为阴郁：“为什么？”
“这没有什么意思，当了连长，我就得给那么多人的性命负责，可是我担当不起。”
“你！真是给你脸你不要脸！你以为去过德国留学就了不起吗？做什么事都要从基础做起，别在这给我装清高！”吴卫骂道。
周晓淡淡一笑，依然很从容：“我真的不想再做什么领导，以前我是幻想过领导千军万马，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做一个小兵，做一个棋子，因为做博弈者，真的很累，我想您有亲身经历。”
吴卫黑色的，狡黠的眼睛盯着周晓没有任何杂念的眼睛，良久，他对周晓说道：“那你就做你的小兵去吧，或许你说的也对。”
周晓再次笑起来：“谢谢。”
“等一下！”吴卫突然叫住准备离去的周晓。
“怎么了？”
“你知道章禅光的情况吗？”吴卫问道，仿佛他很感兴趣。
周晓点点头，说：“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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