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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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的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蒋卫夫，最近确实没有铜陵关方面的任何消息。√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和孟护堂的交情，况且两关之间有过约定，还有肖蔚大人的教令，他孟护堂就算有保存自己实力的私心，也定不会违背肖蔚大人的意思。说不定驰援步兵已在路上，只不过主将忘记了提前派兵来报，毕竟战事一起，主将事务甚多，忘得一两件也是人之常理，如此一想，便心安了许多，冲霍青道：“孟将军一向稳重，步兵驰援之事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霍青看蒋卫夫不出兵之意甚固，怕是短时间之内无法劝其回心转意，且黑旗军已在撤退，士气尚未恢复，再不出兵追击就贻误了大好战机。略想了想，便又说道：“既然蒋将军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劝，要不这样，祈君城防守军不动，由我率领着我自己带来的骑兵府去追击敌人可否？”

蒋卫夫听罢，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霍青，心想这个年轻府帅为何坚持要去追击黑旗军呢，莫不是贪功之心在作祟，此人毕竟和孟护宗有隙，此时正好脱离了孟将军管辖，如若追击黑旗军得逞立了大功，难免不被皇上厚恩嘉赏，如果官升至能够和孟将军一较高下的位置，就肯定会处处和孟将军对立，以雪以前被处处欺压之耻辱。

真要有那个时候，孟护宗如何看待自己倒是次要，肖蔚大人那里怎么说得过去。从长远来看，定不能让霍青去追击黑旗先锋军，但见霍青态度，应该是必去无疑的，此时自己又不能冒着和霍青翻脸的危险强行留住霍青，毕竟经自己多日观察到的霍青所具有的才能，要想守住祈君县还得靠着他。左想右想，综合考虑，便想出了一个折中办法，蒋卫夫的神色立马变得和善起来，用一种不忍和舒缓的口气说道：“霍府帅忠君爱国之心朗朗昭昭，本将军深感欣慰。只是眼前祈君县城防之危还未除，本将军实是不忍霍府帅涉此险境，如若有个万一，祈君县城防又怎么守得，一旦城破，黑旗军铁蹄定当肆虐全城，后果实是不堪设想，望霍府帅以城中两万余守军和无数百姓为重，休要身临险境”，说罢，蒋卫夫深深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霍青见状，心内原本的刚强之意反倒犹疑了起来，忙伸手扶起了蒋卫夫，“蒋将军所言，却是霍青所料想不及的，只是...，只是...”

见霍青略有转意，蒋卫夫立刻加火道：“霍府帅杀敌之心甚切，这点本将深知，不如这样，现在霍青府已有了暂任府帅，不妨就让新府帅领兵追击，我这边也让祈君县骑兵本部协助霍青府。依霍府帅之见，此策略可行否？”

让杨曦领兵？从前几日那一战可看出杨曦却有领兵之才，想必这几日下来，杨曦也和骑兵府众军士磨合得差不多了，且又有祈君关两千骑兵做援，追击地点离城又较近，应该可行。

既然自己实在脱不开身，战机又难得一遇，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霍青思虑片刻，便回道：“新府帅叫杨曦，领兵之才不在我之下，如今让他出城追击黑旗军，也是甚好”

“好，霍府帅识人断不会错”，蒋卫夫欣然夸赞着，继而又回身高声叫道：“来人”

一信令兵立刻飞奔而至，躬身待命。

“命霍青府出城追击落败黑旗先锋军，再命祈君县骑兵本部从旁协助支援。此令一出，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是”，信令兵应了一声，转身快速跑向上城阶梯。不一时，便消失在了霍青的视野里。杨曦啊，不要让我失望啊！霍青望着早已没了信令兵人影儿的上城阶梯，暗暗祈盼着。

霍青府的位置在祈君县本部骑兵边侧，崔世达昂首挺胸立于府首，一脸威风无惧之色。显然，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临时府帅之位，初揽大权的那般狂喜之心已然过去，慢慢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思考现在面临的一些问题。

摆在最前面的也是最艰巨的就是军心，很多兵士仍然把他当成一个队率看，认为崔世达的身上完全没有府帅的那种气质，如今临时上了这府帅之位，也像虎是身上装了个狗头，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毕竟霍府帅不在，除了崔世达府中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虽然心中不满，也都隐忍了。

崔世达也是近几日才发现众兵士对待自己态度上的转变的，所以他想立个军威，让府中众兵士对自己能够真心地心服口服，这样自己的这个府帅之职才能做的长远。现在霍府帅已经被蒋卫夫看中了，以后有很大的可能就留在祈君县了，所以自己必须抓紧行动，最起码得让霍府帅心里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统领霍青府的人，而那个叫杨什么的，不过是一时的英勇罢了。只要把他比下去，这府帅之位便非自己莫属。

杨曦所领的边房队仍在霍青府的边侧，由于在战时，后勤队和工兵队并不列队，所以边房队就排在了队伍的最边上。从这里望向城防，能隐隐地听到城上战事正盛，箭落击盾之声，奔忙哀嚎之声，那里仿若成了人间的炼狱，火烤着，冰镇着，劫难万千，生不如死。可杨曦很想去，去那炼狱里扬枪杀伐，杀掉做难的鬼，除去闹世的魔，灭火化冰，他想去了这血红阴云，还祈君县一个朗朗晴空。

正当杨曦心绪迫切之际，远处城防方向快马跑出一个信令兵，急急朝霍青府驰来。不一时，便立于崔世达身旁，须臾便朝祈君关骑兵本部方向奔去。

只见崔世达打马回身，冲身后五百余骑兵高喝道：“众位兄弟，黑旗军攻城不顺，现已退军，霍府帅令全府兵士出城追击，祈君关骑兵本部驰援”，说到这里，崔世达有意顿了顿，又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眼下霍府帅正在城防上看着我们呢。这是我们在祈君县的第一次出击，不能让城防上的兄弟军队看不起，更不能让霍府帅丢脸，是不是？”

“是，是，是”，霍青府听罢，心情激动异常，纷纷高声响应着。

崔世达突然抬高了声调，甚至有些嘶哑地喊道：“众将士，可否愿随我一起出城杀敌？”

“愿往，愿往，愿往...”，霍青府扬起了兵刃，攥紧了缰绳，似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好，骑兵府全体听令，出城，追击黑旗军，出发！！！”

崔世达一声令下，整个骑兵府立时打马而出，奔腾起来。

此刻正是日头偏中之时，暑气正足，阳光热辣，暴晒人肌肤，烦乱人心神，听不见以往的蝉鸣聒噪，彻耳的只是城防之上满满伤兵的痛呼哀嚎。

祈君县城外，官道阔阔，杂草青青，乱箭林立，碎石横布，数十具七躺八斜的黑旗军攻城兵士尸体，还有几架来不及撤走的攻城梯被遗弃在城墙根上，看来黑旗军是真的慌了，连攻城器械都来不及收走就匆匆而逃了。只听得“吱嘎”一声浑重又刺耳的推门响，祈君县城门渐渐被推向两边，“咚”地一声靠门声未落，只见得一簇着甲带兵、气势汹汹的骑兵马队奔腾而出，各个曳马扬鞭，好不威风霸气，中有数支旌旗摇摆，上写着“霍青府”三个大字。

崔世达一马当先，面色肃穆无惧，捎带着些许兴奋，心里早就盘算已定，能不能在众将士心里树立威信，能不能坐稳骑兵府帅这个位置，全看这一仗，所以必须身先士卒，必须一往直前。

祈君县骑兵本部并没有紧随着霍青府，而是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什么样的距离呢？如果霍青府打出了气势，他能够支援得上，如果霍青府不堪一击败下阵来，他也能保证先比霍青府逃进城来，这是蒋卫夫临时传给骑兵部总统领的一个密令，出城追击可以，但绝不能损了骑兵部的实力。毕竟这两千骑兵是蒋卫夫的全部家底，打没了就只能靠步兵死守了，且最重要的一点，一旦城防被破，蒋卫夫还要靠着这两千奇兵护送自己南逃呢，要不是在霍青那里实在过不去，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骑兵本部跟着出城追击的，所以蒋卫夫留了个私心，让霍青府先打，自己的人马在边上静观其变。

当霍青在城防之上看到两队人马间隔的时候，心中已然猜出个七八，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正常骑兵阵列之间该保持的距离，太远了，中间完全可以再插进一支祈君县骑兵本部来。蒋卫夫自始至终都是有私心的，这点霍青早已隐隐有所察觉，所以这次蒋卫夫耍的小心思，虽也让霍青颇感不满，但也不至于太过意外。霍青心里明白，只要自己的骑兵府打出了气势，蒋卫夫的骑兵部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死战不行，抢功他们还是很擅长的，这点秉性跟铜陵关的那群人真是一模一样。抱怨归抱怨，但霍青却是不慌，因为他相信他的骑兵府，亲自操持训练了十几年的骑兵府，究竟是个什么战力，他比谁都清楚。

还有一点引得霍青特别留意的是，在自己的骑兵府最前头，府帅该在的位置，看到的却是崔世达。杨曦呢？杨曦去哪了？霍青疑虑得紧，赶忙扫遍整个骑兵府。在骑兵府的最后一队，终于发现了杨曦，那位不太显眼的小将此时正在策马前行，就像初入霍青府时一样的默默无闻，如果不是自己有意寻找，根本注意不到他的所在。如若没有前几日的夜战，恐怕此时自己也不会发现这个不世出的将才。

可如今再看呢，这位小将的地位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按行军阵列来看，杨曦所领的那支边房队还是府中最没地位的一队，而崔世达却占据了本该是自己该在的位置。自己明明是授予杨曦暂领骑兵府，怎么会突然变成崔世达？霍青手扶城防墙垛，低着头，思虑着，只消得片刻功夫，便猜出个大概。

杨曦为人沉稳恭谦，虽然功夫了得，但身上还是儒人气质多些。崔世达呢，处世粗犷好强，胸中没有半点诗书，嗜酒，爱交朋友，义字当先，这种人，只要和他交了心，他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绝无半点迟疑，但如果没对上他的脾气秉性，别说你是府帅，就算将军，也不买你的账。

霍青之所以把崔世达当成第一心腹，主要是因为崔世达军中人缘好，对自己没私心，且身形高壮健硕，使得一手好大刀，打起仗来舍生忘死、无惧无畏，确确实实是一名优秀的队率，但因为其头脑简单、胸中无计，他也只能是一名优秀的队率。府帅之职，实在不是他所能驾驭得了的。

如今崔世达利用自己的资历和人脉硬生生夺过了这主帅之位，霍青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对面毕竟是黑旗军，就算处在溃逃之势，如果强行地一味死追，怕是要吃亏。再想想此时黑旗先锋军的主帅是金牙狼，那个颇有心计的半燕半胡之人，还有他前几日三番两次的中途折返，凶猛异常的箭雨阵。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城脚下那几架工程梯，之前城防上守军的攻势并不凌厉，黑旗军完全有足够时间把攻城梯收回，但他们却没有，真的是金牙狼爱兵如子，舍不得伤得自己兵士性命而选择弃械的吗？还是别有隐情，自己没能猜到的更大的阴谋。一边想，一边愈发担忧，心情亦是愈加烦乱。是自己失了策，还是空添烦忧，犹疑不定之际，忽然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霍青猛回头一看，是蒋卫夫，蒋卫夫显然是被霍青的反应吓了一跳，怔了一下，才说道：“霍府帅，这是怎么了，面上这么多汗”

霍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自己额头之上早已汗水淋漓，但他不想此时跟蒋卫夫说出自己所想，如今骑兵已出，想追回已是来不及了，何况自己也没有什么根据，多数不过是自己凭空臆测罢了，说了蒋卫夫也不会认同，只能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虽然崔世达抢了主帅之位，好在杨曦还在府中，真要碰到了什么险况，杨曦定不会袖手旁观，霍青如此安慰着自己，心中渐渐平复了许多，“啊，没什么，天热而已”

“既是天热，就别在这太阳底下站着了，午饭好了，走，去议事厅吃饭”，说罢，蒋卫夫就来拉霍青的手臂。霍青应了一声，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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