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解释说:“远古时期的青藏高原,确实曾经是东高西低的。所以当时的雅鲁藏布江本来是自东向西流动的,那些逆向汇入雅鲁藏布江的支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后来,随着印度洋板块不断挤压亚欧板块,青藏高原持续抬升,让原本东高西低的地势发生了彻底改变,雅鲁藏布江从此开始自西向东流,于是就形成了今天这种主干与支流方向截然相反的矛盾格局。”
听完老师的解释,我们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都觉得地球的地质构造与演化这门学问,不但博大精深,而且简直是趣味无穷。
“学习理论知识,最终还是要用来解决实际问题的。”老师道:“弄明白了‘喀木普日’河流向的原理,接下来我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应该朝哪个方向走,才最有可能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领队拿出地图,展开来指着上面我们走过的路线道:“我们一直在大致往南走,而我们当初的行程目的地——背崩和墨脱县城,都是在东南方向。”他道:“而且从地图上看,东南方向分布的当地人定居点也比较多,所以我认为接下来朝东走比较保险。”
轮子说完自己的看法,就问老a和队医他们的意见,我见插不上话,就看着对面的“喀木普日”河出神。其实对于我来说,接下来朝哪个方向走都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像我这样一个离开了手机和网络就两眼一抹黑的标准宅男,跟队伍里的那些资深户外玩家相比,在野外生存经验方面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家一番讨论下来,结果是大多数都比较认同领队最初的提议,都倾向于溯流而上朝东走。因为每个人身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灭了炉火继续启程了。
我追上老a,问:“a哥,我刚才观察这条河半天了,里面似乎有很大的鱼,咱们有没有办法抓上来几条?”
一听我说河里有鱼,其他人也立刻兴奋了起来。毕竟是好几天没见过油腥儿了,不提还好,一提简直馋得仿佛百爪挠心,都纷纷附和说,不如现在先捉几条鱼吃,然后才好有力气赶路。
老a就说:“这鱼,抓倒是能抓,但是抓鱼跟钓鱼一样,首先要选个好位置。”
又朝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我眼巴巴地朝河里上下左右不停地张望着,终于老a看中了一处河道转弯处,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说这里可以布置陷阱。我就非常好奇,因为在陆地上布置陷阱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知道这水里头的“陷阱”,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
老a让我和阿蛮帮忙,跟着他到山坡上的毛竹林子里去搜集做陷阱用的材料。别看阿蛮他人就跟个黑铁塔似的,足足高过我一个头,但人却憨憨傻傻的,一听说需要他帮忙就高高兴兴地跟过来了,那样子就像是我们要带着他一起玩儿一样。
野生的毛竹根根粗壮,几乎有普通人手臂那么粗,老a选了一根粗细适中的,让阿蛮齐着根部砍断。阿蛮解下开山刀,二话不说就“哼哧哼哧”地砍起来。我就问老a选竹子有什么讲究,难道不是越粗越好吗?老a这次却故意卖关子,不说话,只是一脸的高深莫测。眼看着阿蛮几下就把碗口粗的一根毛竹砍倒下来,我们用刀削去树冠和上面的枝枝叶叶,就三个人合力将毛竹抬回了河岸边。
领队和其他人见状也过来帮忙,老a让大家把毛竹砍成一米一段的,最后整棵竹子就一共被截成了五根长度相近的竹筒,接下来再将竹筒的中间打通,只保留一端是封闭的。老a检查了一下每根竹筒,说这陷阱就算是做好了,接下来只差再找些捕鱼用的诱饵了。
我为难地说,这回咱们连自己都快没有吃的了,现在到哪儿去找诱饵喂鱼啊?老a想了想,就说鱼饵的问题倒也好解决,鱼最爱吃河螺,我们可以就地取材,搜集些淡水螺做鱼饵。
我长舒一口气,心说幸好是捞河螺,而不是漫山遍野地挖蚯蚓,于是大家就沿着河岸四散开来,脱鞋挽裤子下河摸河螺。野生河螺这东西非常好找,不一会儿就搜罗了一大堆,为了增加饵料对鱼的吸引力,我们又在石头上把河螺的外壳捣碎,然后再填充进竹筒里面。最后是由队伍里几个水性好的,把五根竹筒分散地横放在齐腰深的河水底部,用石头固定好不被水流冲走,如此一来,几个水下陷阱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因为等鱼上钩需要很长时间,大家就利用这个空档儿到附近的林子里面搜集柴火,为一会儿烤鱼做准备。队员们七手八脚,将拾来的枯枝支成一个柴堆,又削了几根嫩树枝做成烤鱼的签子。盐则是现成的,虽然那晚在对付不明生物的时候消耗掉了不少,但剩下的也足够我们一行人自己吃用的。
大家干劲儿十足地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现在万事俱备,单等着老a陷阱里的收获了。好容易老a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兴冲冲地跟着大家去河里打捞竹筒。几个男生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了条短裤,每人采了一大把杂草别在腰里,为的是防止鱼逃跑,一会儿用来堵住竹筒的开口,然后就蹚着沁凉的河水,朝放置陷阱的位置走去。
大家先是一窝蜂地赶到第一个陷阱处,轮子一个猛子钻进水里,很快就从水底打捞起来第一根竹筒。灌满了水的竹筒非常沉,轮子将竹筒举到光亮处查看,我们就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摆动着至少四五条“噼啪”作响的鱼尾巴!
原来这些鱼被诱饵吸引,不管不顾地钻进竹筒,等到它们想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办法在狭长的竹筒里调转方向了。这时前头的鱼即使想倒着游出来,却会被后面的没吃到饵料的鱼堵在了里面,结果就是五六条、甚至七八条鱼前赴后继地挤作一团,到最后谁也出不来。
离岸边最近的几处陷阱都已经被人抢先了,每个竹筒里都收获颇丰,于是我就继续蹚着水,一直走到了最远的一处陷阱,憋足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这时,一线阳光正从峡谷上方投下来,明晃晃地洒在碧绿的河面上,被阳光照射到的水面波光粼粼,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显得幽暗异常,仿佛深不见底。河水很清澈,只是因为水底生长着一层茂密的水草,所以整条河看起来才是绿色的。水下的能见度还可以,我看见竹筒就在我当初放置时候的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我又朝水底下潜了十几公分,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然而这一看不打紧,等我终于看清了陷阱现在的样子,惊讶得差点一口气没憋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竹筒居然被调转了个方向,本来是开口朝外的,现在却是封闭的一头儿冲着外面,而开口的一头儿则被插进了淤泥里。
我浑身顿时冒起了阵阵寒意,因为这处陷阱是我亲手布置的,为了防止竹筒被水流冲走,我还特意在上面压上了几块儿很重的石头。而如今石头还在原来的位置,奇怪的是竹筒的方向却变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支安安静静躺在水底的竹筒,我却像是在面对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怪物一样,连伸手去碰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我的小腿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我一惊回头,刚好看到水下一个巨大的影子,瞬间就隐没在翻卷的泥沙里。我“呼啦”一下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喘着粗气向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人从附近的水下钻出来,而远处的师兄正在朝我挥着手,喊道:“姚远,你一个人在那边磨蹭什么呢?那个陷阱抓到鱼了没有?”
风一吹,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刚才在水下掐我的并不是我们队伍里头的成员,那么那条乍一看起来像人一样大小的影子,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师兄见我一直站着不动,就开始朝我这个方向蹚着水走过来:“姚远你傻站着干什么呢,是不是河里的水太冷,你腿抽筋了?”
“你别过来——”
仓促间发出的变了调的警告声把师兄吓了一跳,我连忙解释道:“师兄你不用过来了,我这边马上就弄好了!”
我硬着头皮,再次把头扎进水里,而这一次周围的水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刚才的那个影子,就像是幻觉一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现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切都是错觉……
竹筒的方向一定是我当初不小心自己弄反的……
我一边不断地自我安慰着,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惧,一边慢慢地朝着水底的竹筒伸出手去。还没等我碰到竹筒的边缘,我眼角的余光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朝这边移动了一下,我猛地转头,就看见一个“人”趴在五六米开外的水底,正抬头无声无息地看着我,而这“人”的背后就是黑洞洞的深渊!
我吓得张嘴惊呼,声音没发出来,嘴里的空气却一股脑儿地都涌了出去,我这时也顾不上去管什么竹筒不竹筒了,连忙手忙脚乱地调头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
直到师兄一把将我从水里拽出来,我还在水里不停地拼命扑腾,师兄用力地摇晃着我让我镇静下来,皱眉问我:“姚远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水底下有‘人’!”我惊恐地说。
“有人?”师兄闻言表情也非常惊讶,难以置信地道:“什么人?我过去看看——”
我一把死死地拉住他。
“千万别过去,那东西一直趴在水底,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观察着我,那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和咱们一样的正常人!”我不由分说,拉着师兄就往岸边走,生怕那水下的“东西”会无声无息地跟过来。
回到岸上大家见我们两手空空,而且脸色也明显不对,就问我们刚才出什么事了?我把在水底下遇到的诡异情况跟他们说了,领队就沉吟道:“你不会是恰好遇到了正在这条河里捕鱼的门、珞族人了吧?”
“门、珞族人是不吃鱼的。”
雅卿道:“因为据说这两个族群是很早以前从门隅和波密迁徙到墨脱来的,所以大部分村寨都依然保留着藏区人从来不吃鱼肉的习俗。”
老师眉头紧锁,分析道:“小远啊,会不会是因为水下能见度低,你不小心看错了?在人迹罕至的河流和洞穴里,通常都会生活着一些大型鲵类,也是四只脚着地的,而且通常能长到两米以上,水下光线不足,而且环境复杂,这类大型两栖类动物很容易被错看成是人类。”
大家一番讨论下来,根本没有人相信我在水下看到了所谓的“人形怪物”。
我急得抓耳挠腮,猛然间,我想起那“东西”此前还掐过我一把,我就去查看我的小腿。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的小腿肚子上,竟赫然有一块儿明显的淤青,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掐出来的一样!
“我先是感觉有人掐我,而我一回头,就刚好看见一个人形的影子飞快地游走了。”我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咱们队伍里有人在搞恶作剧,但是师兄却十分肯定地说,当时那边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如果说那个东西只是一条非常大的娃娃鱼的话,那它怎么可能会把我布置的竹筒陷阱抽出来,又调转了个方向放回去,还将压在上面的石头又摆回了原样?”
“照我看,没准儿是这条河里的娃娃鱼活得年头儿太久,成精了呢?”
空空的笑话太冷,大家都沉默不语,我更是忧心忡忡,担心事情会演变成此前那样,这大峡谷里又突然出现像“巨型节胸”、“吸血巨毯”那样的未知恐怖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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