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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衣急纵身闪去,欲待施救已然不及。
只见护卫亭副亭主李成达双目圆睁,噗通栽倒在地。
安子衣浑身哆嗦,竭斯底里的哀嚎道:“柳行云,你要杀便杀我,他们与你有何冤仇,要下此毒手?”
柳行云微微一笑,转身缓缓离去。
安子衣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自怀中掏出玉净瓶,倾出几粒龙骨玉液丹,送入李成达口中:“李亭主、李亭主......”
李成达只是脖颈往旁一弯,即刻声息全无。
安子衣欲哭无泪,呆呆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猛地握拳朝地上不停捶打,惨叫道:“为甚么,为甚么......”
慕容楚楚一旁凄然落泪,蹲下言道:“子衣,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快去禀报展老亭主,迟误恐怕会有更多亭卫受害。”
安子衣拳头上已是血肉模糊,仍不停捶打着,道:“叶大哥,你在那里啊。”
慕容楚楚俯身探了一下李成达鼻息,颤声道:“子衣,李亭主已与世长辞了。”
安子衣悲伤多时,这才缓缓站起,恨声道:“我若不杀柳行云,誓不为人!”就地挖掘几个大坑,将亭卫埋葬。又连磕几个响头,含泪与慕容楚楚往深谷外走去。
靡靡细雨如丝,袅袅清风似吟。
安子衣远眺着北雁荡山,毅然道:“去浩然楼,面见展老亭主!”
慕容楚楚道:“总舵已传下追杀令,你若见他岂非自寻死路?”
安子衣闻言一怔,悲声道:“那去往何处,难道普天下竟无我藏身之所了么?”
慕容楚楚思索片刻,道:“何不去寻找叶大哥,请他归山主持公道?”
安子衣也觉有理,叹息一声,道:“事到于今,也只能如此。”
二人跋山涉水,翻崖越岭,日落时方走出深谷,来至一条宽阔的官道上。右边通往雁荡山,左边前行到永嘉府。
安子衣心中不由犯了难,心想如果不将柳行云投靠朝廷,残杀同门之事禀报,那老亭主定然时刻处于凶险之中。
忽见远处林间飞出一群燕雀,在空中盘旋惊鸣。遂闻阵阵呼喝打斗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楚楚道:“子衣,我们去看看。”说罢,提身纵去。
安子衣忙施轻功,紧随其后。
果然,只见一群人在林中持械混战。
一个三缕长髯者含笑立在当场,赫然正是柳行云。
另一个脸带面罩双手抱元,似雁荡十六卫某亭头领。
他二人中间,有十余个人拼命厮杀。
安子衣瞧见柳行云,便气不打一处来,拽出宝剑使出一招苍鹰扑食,飞身径刺过去。
柳行云袍袖微微扬起,‘铮’的一声,所发暗器将宝剑打歪,仍含笑站定不语。
那头领模样的人见状一怔,忙道:“剿寇讨贼,卫家安民。”
安子衣双脚往下力顿,刷刷又是两剑,口中道:“方门主,我乃刺杀亭飞虎卫使,这厮早已投靠朝廷,容他不得!”
剿卫门门主方秉山听了,诧然道:“你如何知晓?”
安子衣道:“郑亭主、李亭主,还有数十个亭卫兄弟,都已死在他的手下。”
柳行云右手一挥,‘噹噹’发出两枚暗器,便将剑招化解,哈哈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二位亭主明明是被你所杀,却来诬陷洒家。”
方秉山皱眉大喝一声,道:“且住,先报上名来!”
安子衣道:“飞雪踏梅,虎匿龙吟。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飞虎刺卫安子衣!”
方秉山冷笑道:“安子衣,总亭主早已传下追杀令,你速扔下兵器,随我前往总舵。”
安子衣把剑一横,挡在他前面,双目牢牢盯住柳行云,道:“门主若是不信,可立将在下枭了首级!”
方秉山叫道:“柳行云,你犯上作乱,也与洒家前往浩然楼,听候老亭主发落。”
柳行云摇摇头,道:“凭你也配,杀!”言语未尽,骤射出数道寒光。
安子衣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持剑傲然而立,闪也不闪,道:“方门主,你快去禀报老亭主。”话刚说完,‘噗噗噗’身上已连中三枚暗器。
方秉山闻言,转身便朝林外跃起。未奔三五步,只听‘啊’的一声遂迎面扑在地上。
安子衣大惊,急回头看时。
只见方秉山背心,业已被暗器打出两个血孔。
安子衣一时悲愤交加,咕咚也晕倒在地。
恍恍惚惚间,忽觉有人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安子衣缓缓睁开双目,见眼前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便长叹一声,道:“老人家,我们真是有缘,在阴曹地府还能见上一面,你这是来报仇的么?”
老道士慈祥的看着他,笑言道:“福生无量天尊,此话怎讲?”
安子衣道:“你虽不是被我所害,却是因我而死。左右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敬请自便罢。”
老道士左手抚髯,道:“虽所中祝由术极深,却并非无药可救。”
安子衣腾地坐起身,朝四下看了看,道:“无心道长,我还未死?”
无心道长摇摇头,道:“你死了,贫道却是与谁说话?”
安子衣‘呀’的惊叫一声,道:“老道长这么快便轮回转世了?”
无心道长笑道:“小子,你恨不得贫道早些死么?”
安子衣茫然的盯住他,道:“那、那山洞里......”
无心道长缓缓站起,诧异道:“甚么山洞?”
安子衣慌道:“老人家不是被柳行云抓走,埋在一个山洞里......”当下将慕容楚楚如何受伤,一起要去总舵报讯,途中因避雨躲在山洞内,之所见所闻详述一番。
无心道长皱眉道:“怪哉,有此等事?”
安子衣道:“这乃什么所在?”
无心道长道:“自然是无心居了,小子,你胡言乱语的,看来毒性已侵入心脾。”
安子衣一时间恍若遇见鬼神,目瞪口呆不知所为。
无心道长走去坐在木案旁椅子上,展开一个绣花锦囊,道:“小子听了,待会我先将银针刺在你的小海、曲泽、尺泽、鱼际四穴,再以内功冲开你的阳陵泉、太冲、曲池、合谷、内庭五穴。明日若有好转,再针刺外关、支沟、耳尖三***功运行八邪、八风两穴。加以龙骨玉液丹辅之,祝由术便可解除。”
安子衣仍神智不清,尚在骇异中游离。
少顷,无心道长左手拿着四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来至床前,道:“小子,躺下罢。”
安子衣目光呆滞,犹似痴傻一般依言平卧榻上。
只见无心道右手捏起一根银针,疾出如电,‘咻’的扎在他右肘后区,尺骨鹰嘴与肱骨内上髁之间凹陷中。又撵起一根扎右肘横纹中,当肱二头肌腱的尺侧缘。紧接第三枚刺在右肘横纹中,肱二头肌腱桡侧凹陷处,第四枚刺在他右手外侧,第一掌骨桡侧中点赤白肉际处。针针直入肉内,大概半寸左右。
安子衣渐感迷迷糊糊,忽想起甚么,弱弱道:“楚楚、楚楚现在何处......”随即昏睡过去。
翌日辰时,无心道长又以银针分刺在他的外关、支沟、耳尖三穴。
捱至日落西山,安子衣方缓缓醒转。
无心道长笑问道:“小子,你且运气试上一试。”
安子衣忙盘腿打坐,霎时顿觉小腹真元汹涌,犹如波涛骇浪般,奔向奇经八脉。不由大喜,叫道:“老人家,我内功似长进许多!”
无心道长抚髯颔首,道:“那是自然,我圣手药仙岂是浪得虚名?”
安子衣仿如有话要问,却又想不起何事。垂头寻思良久,往日种种,只记得永嘉府与叶风舟别离后,隐隐约约有一首词赋,脱口而出吟道:“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顿了顿,忽大叫道:“那位紫衣女子,夺魄绝命钉!”
无心道长讶异的看着他,道:“紫衣女子,你说的可是慕容楚楚?”
安子衣一怔,惑然道:“谁叫慕容楚楚?”
无心道长见他浑浑噩噩,沉吟片刻,道:“休去管他,小子,你可拿了我的金匮要略?”
安子衣皱眉苦想良久,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无心道长伸手拉开床头旁的柜门,取出一本线缝纸书,道:“幸亏贫道早抄写下来,你拿去好生阅习。日后倘若再遇会使祝由术之人,便可自行解毒。”
安子衣接过一看,只见封面有四个‘无心毒经’行楷黑字,翻开首页,开篇写道:“无心毒经,出自神农。孔冲远引旧说云: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素女脉诀》。康成《周礼》注,亦曰:五药,草、木、虫、石、谷也。其治合之齐,则存乎神农子仪之术,是礼记注所谓慎物齐者,犹言治合之齐,指本草诸书而言也。冲远既引旧说,复疑其非郑义过矣。汉书引本草方术而艺文志阙载,贾公彦引中经簿,有子仪《本草经》一卷,不言出于神农。至隋经籍志,始载《神农本草》三卷,与今分上中下三品者相合,当属汉以来旧本。隋志又载雷公本草集注四卷,蔡邕本草七卷,今俱不传。自别录以后,累有损益升降,随时条记,或传合本文,不相别白,据陆元朗经典释文所引,则经文与《名医》所附益者,合并为一,其来旧矣。孙君伯渊偕其从子因《大观本草》黑白字书,厘正神农本经三卷,又据太平《御览》引经云,生山谷生川泽者,定为本文,其有预章,朱崖,常山,奉高,郡县名者,定为后人羼入。释本草者,以《吴普》本为最古。散见于诸书征引者,缀集之以补《大观本》所未备,疏通古义,系以考证,非澹雅之才,沈郁之思,未易为此也。古者协阴阳之和,宣赢缩之节,凡夫含声负气,以及倒生旁达,蠉飞蝡动之伦,胥尽其性,遇物能名,以达于利用生生之具,儒者宜致思焉。淮南王书曰:地黄主属骨,而甘草主生肉之药也。又曰大戟去水,葶苈愈张,用之不节,乃反为病。论衡曰:治风用风,治热用热,治边用蜜丹;潜夫论曰:治疾当真人参,反得支罗服,当得麦门冬,反蒸横麦,已而不识真,合而服之,病以浸剧,斯皆神农之绪言,惟其赡涉者博,故引类比方,悉符药论,后儒或忽为方技家言,渔猎所及,又是末师而非往古,甚至经典所载鸟兽草木,亦辗转而昧其名,不已慎乎!后汉书华陀传,《吴普》从陀学,依准陀疗,多所全济,陀以五禽之戏别传,又载魏明帝使普为禽戏,普以其法语诸医,疑其方术相传,别有奇文异数。今观普所释本草,则神农、黄帝、岐伯、雷公、桐君、医和、扁鹊,以及后代《名医》之说,靡不赅载,则其多所全济,由于稽考之勤,比验之密,而非必别有其奇文异数,信乎!非读三世书者,不可服其药也。世俗所传黄帝、神农、扁鹊之书,多为后人窜易,余愿得夫闳览博物者为之是正也。”
接下便是融合世间万物,炼毒、解毒之法。
安子衣看罢大骇,道:“老人家,你这是何意?”
无心道长背手远眺门外山峦,幽幽长叹,道:“贫道乃方外之人,不想再结纳这乱世孽缘。于今后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万不可强者为雄,斯则弃德任力,逆行倒施,有一于此。”
安子衣听言十分惶恐,便跪地泣道:“常言曰,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皆为定数。即便师傅终老深山,又岂能逃脱这俗世纷扰?何如同弟子前往雁荡山,共助展老亭主匡复大业。”
无心道长轻咳一声道:“鞑子强我疆土,戮我百姓,贫道常有所见,又焉能时不痛心?只是这天底下善恶邪正,谁又能说得清楚?”
安子衣磕头如捣蒜,唤道:“师傅!”
无心道长惨然一笑道:“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色欲自归真,割断丝萝乾金海,打开玉锁出樊笼。此皆祖师大慈大悲,教人去色欲而趋生路也。夫色欲一事,为人生要命第一大关口,最恶最毒。何以知其为要命关口?凡人一见美色,便魂飞魄散,淫念即动。淫念一动,欲火即起,气散神移。形虽未交,而元精暗中已泄,性已昧,命已摇。故修道者,戒色欲为第一着。但色欲最不易除,亦所难防。人自无始劫以来,从色道中而生,从色道中而死,生生死死,大半是色魔作殃。色魔有动这于天者,有出之于人者。动之于天者,是历劫根尘,发于不知不觉之中,起于无思无虑之时;出之于人者,见色而情生,遇境而神驰。古今多少英雄豪杰,诸般大险大难境遇,能以过去得,独于色魔一关皆被挡住。徒儿切记:种瓜得瓜皆定律,种豆如何把瓜求。相由心生真常道,命由心转有因由。知过能改神灵佑,弃恶从善永无忧。莫道作恶无报应,报应来时苦不休。”说罢,拂袖而去。
安子衣跌跌撞撞追出门外,凄声喊道:“师傅,师傅......”遂趴伏在地,望其背影三叩九拜。
远处传来歌谣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1。”
安子衣满腹冤屈难以自抑,立起不由得仰天长啸。
忽听有人言道:“子衣,可是你么?”
安子衣泪眼迷离,循声扭头一瞧,登时唬得大惊失色,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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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释:出自诗经《陈风·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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