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上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重生流小说chongshengli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渐渐地,一点点的雪晶如同受到无形丝线的牵引,在齐天月面前尺半位置不停地旋转起伏着,不一刻便排列成了一张团扇大小,薄如蚕绢,流光荡漾的朦胧镜面。镜面中影影绰绰,似乎映照着什么物事。随着波动程度的渐次微弱,镜面最终稳定了下来,其中的影像也如积尘尽揩,变得清楚明晰。
……
广厦群立的入夜都市,好像一座植满了摩天怪树,光怪陆离的逼仄森林,种种冷漠的、暧mei的、沉沦的、缥缈的光芒交织成了一片真幻朦胧的迷离罗网。红尘众生纠缠其间,在有形无形的目光下,演绎种种欢乐趣、别离苦,孽海浮沉,永劫回归。
齐心月在宽敞通净的落地玻璃窗边长身玉立,透过自己栖所的这一方微小自在,悠然而默然地打量着身外无数僵然而井然的明亮窗格,它们是如此的了无生趣,千篇一律,如同上帝码好的整齐纸牌。
但永远没有人能探知自己的牌面,望着自己被苍白日光灯光映照在窗面的明灭镜像,齐心月有些讥诮地想着,合上了手中厚重的书本,瓷实的木封发出幽沉的叹息,愈发衬出办公室的空阔岑寂,但紧接着一阵柔和的敲门声搅乱了这片安谧,仿佛打碎幽静湖面的涟漪。
望着眼前气韵清凝的逸静丽人,凌枫霜不禁略觉失神,那个为御寒而收紧高耸领口的动作动也那么的纯任自然,绰态宛成。为了不令对方反感,他很快便自对方的雪颈纤手收回了流连的视线,温煦地开口:“心月,很晚了,早就可以下班了,有你这个秘书,我可太省心了,也太堕落了,都快成撒手掌柜了,搞不好以后轮到你作总裁,我当秘书呢。”
“抱歉,我很快就走,打扰您了,总裁。”齐心月浅淡一笑,秀面微露歉意。
凌枫霜心头滚过一波无奈与苦涩,却还是提起笑容回应对方:“工作时间外,叫我名字就好,我不就这么称呼你的嘛。”他尽量若无其事。
齐心月依然报以盈盈浅笑,并不回应,清澈眸中则纯然是公事化的恭谨礼仪。
凌枫霜当然读得懂这种委婉却凝决的眼神,暗喟更甚,但出于自己的私心,他还是装作没有看出来,“天很冷了,你这么晚回家我还真不放心呢,正好我的司机有事不在,要不我们先去吃些宵夜,然后我送你回家?”
齐心月细微地吐了口气,笑着淡淡摇首,“真是多谢了,不过不用麻烦您了,我收拾一下就回去了。”看到凌枫霜犹不息心似的张口欲言,她又轻愧地补上一句:“等下我还有些私事,抱歉了。”语气轻柔似羽,却又坚明如冰。
凌枫霜怏怏废语,正想寻些自我解嘲的辞句,齐心月却又安恬地追加了最后一击:“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说,做完这周,我就要辞职了,总裁。”
凌枫霜一贯文质彬彬的俊俏面庞顿然潮红,颇有些狼狈不堪,“为什么!?”他语气中郁闷焦灼的程度甚至还要超过错愕疑惑,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暴躁,“是对待遇不满意吗?如果是那样,你尽管提就是,我……”
“不是的,总裁。”齐心月看着首次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凌枫霜,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自己都奇怪当初来百生集团的原因,我以为是因为优渥的薪酬,但我好像其实并不需要那些,我需要的是……”说到这里她住了口,纤长修眉困惑地攒了起来,目光中奇异地泛起了一阵微弱素淡的光华,也许是因为霓虹灯光的照射。
不过凌枫霜似乎并未留意到,他冲动地踏前一步,眼神中的激躁再没有半点蔼然掩饰,“是什么!?”饶富磁性的嗓音也变得低哑粗砺,他有些忘形了,但马上就在齐心月微惕暗戒的审视下清醒了过来,露出了懊悔的神情,“算了,你再认真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们明天工作时再讨论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心月一眼,这次很快便离开了,房门轻轻带上时的咔嗒声宣告了寂廖的再临。
我需要的是什么呢?齐心月转过莹莹妙目,鸟瞰着足下川流不息的烁亮车龙,一时有些痴然。
但仿佛有股无形的意志不愿她触及这个问题,清悠的手机铃声将齐心月再次拽回现实,她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杜鹃两字,好整以暇地提起接通。
“啊——要死了~心儿姐姐救命~”学妹的声音听起来软趴趴、懒洋洋的,似乎极度疲累,或极度颓丧。
“怎么啦,小丫头?”想像着这个小猫般的女孩眼巴巴可怜兮兮的表情,齐心月的精巧嘴角就不禁有向月牙转化的趋势,看来这次真的是大麻烦呢,连一向死也不愿叫的姐姐都出口了,上次被这么称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还真有种无比怀念的感觉呢。
“心儿姐姐,人事管理课的社会调查作业我忘记做了啦~怎么办啊,明天就要交了啦~老师说这次不过关学分就要泡汤的啦~”杜鹃越说越沮丧,最后就只有喘气的份儿,简直要缩化为无了。
我就知道……齐心月郁闷又无奈地伸出一根纤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杜鹃,我一直有提醒你啊,三天前还说过的呢。”听着小姑娘惶急的喘息,她不禁好气又好笑,“而且你都翘课一星期啦,恐怕不等你的学科挂红灯,校纪办也要给你发劝退通知喽?而且啊,你有时间在社会上鬼混,就没时间做社会调查啊。何况现在火烧眉毛,我也救不了你啊。”居然絮絮叨叨了这么一长串,自己是不是有点八婆呢?
“能救的能救的~”没想到一听出齐心月的口气有松动,杜鹃就立刻来了精神,“心儿姐姐你不是在百生集团作秘书的嘛~只要调阅一下公司卷宗,随便剖析几起案例,就能救我了啦~”
小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齐天月迅捷无伦地翻了个白眼,“你想都别想,这些资料都被百生集团划为企业机密,你是想要我被当作商业间谍抓去坐牢啊。”
“唔——哈~”杜鹃的声音又变得苦闷而短促。
“怕了你啦!”齐心月心思莫名其妙地一软,不再同杜鹃逗闷子,口气变得宠溺起来,“你这个妹妹还真不让人省心呢,就知道你肯定会忘记做作业,早就替你做好啦。小丫头连邮箱都不检查,是什么人这么有魅力啊?迷得你颠三倒四,光知道有情人,早把我这个姐姐忘到九霄云外了,抓差时才想得起来。”
“啊?”杜鹃的声音又转为了惊喜而迷离,“就知道心儿姐姐对我最好啦,谢谢姐姐啦~啊——”
本在开心地眯着粲眸,享受可爱学妹的恭维的齐心月,却被杜鹃最后那有点颤抖的叫声搞得莫名其妙,“杜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啦……心儿姐姐……”杜鹃的声音此刻听来既慌张又暧mei,根本不像没事的情形。
齐心月蹙着修妩眉月,正待追问,杜鹃却陡然“呀——”地再度尖叫出声,虽然立刻就被辛苦地压抑了下来,但其中的欢媚快美之意却已被齐心月听得清清楚楚。
齐心月顿时晕染秀颊,仿佛丹朱溅雪,心中对电话那边的勾当已然了若指掌。她狠狠啐了一口,恼怒地低喊了一声“杜鹃!”后,便全力按下了挂机键。
……
杜鹃有些慌乱惶恐地放下手机,嗔怪地瞪着伏在自己赤裸胴体上的男子,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肌上气愤地推了一把,却弄痛了自己的手,“都是你不好!害心儿生气啦!”此刻的称呼已没有姐姐二字。
男子若有所思地撑起身子,凝视着女孩儿,但很快便自嘲地摇摇头,“你不喜欢么?”他问。
“啊——”再次猝不及防地被突然袭击,杜鹃终于肆无忌惮地娇吟出声,柔腴的身躯*地抽搐着,“我喜欢你啊,崔……崔哥哥,你那么帅,开的车也那、那么棒,啊……可我也喜……喜欢心儿嘛,总、总之都怪你啦,要不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要心儿去、去调卷宗,啊——我早、早就挂机啦,也就不会被心、心儿发现了……啊~~”她痛快淋漓地剧烈颤抖起来,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小崔嘲讽地望着陷入失神状态的杜鹃,心情没来由地一阵烦郁。好像不大顺利……他甩甩头,将念头抛开,低吼一声,发泄似的再次动了起来……
……
齐心月闭着秋水丽瞳,疲惫地倚在落地玻璃上,尘世的喧嚣扰攘尽数搁浅身后。
她的气息还未完全均匀,羊脂玉般明腻的娇靥秀颈上,依然勾留着依稀的浅浅殷红,心情也同样颇不平静。
杜鹃那声靡艳冶荡的尖叫便如一只尖锐的楔子,粗暴地刺破了她静若处子的淡泊心防,让许多朦胧迷幻的思绪,或者忆想,都裸裎活泛了起来。她似乎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一个泡影般的绮梦,在那个五色斑斓的梦中,她极欢愉,也极悲苦,极奔放,也极惶怯,极餍足,也极贪恹……那梦境远胜过杜鹃的媚声,也满溢着暧mei靡嫚,不断蒸醺着她,熬煎着她,笞打着她。
齐心月难过地绞扭了下修长颀秀的双腿,挣扎着想要将那梦境体味得更深些,然而它却如同被无情风雨送还的残春酴醾,渐渐失色黯淡,终于杳然远逝,去了她不知的所在,顺便带走了那一丝充实感,仅剩一缕令她无由怅然,却又遍触不及的浅暗馨香。
我究竟是缺少了什么?齐心月叹了口气,将手中《梦的解析》锁入办公桌,套上风衣,离开了房间。
……
齐心月徐步踱出灯火通明、高达百层的百生总部大厦,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风衣扣,纵然这座人口规模在千万以上的都市的夜氛是如何花锦秾丽,却也完全无法中和——哪怕只有半点——那森冬的入骨阴浥。她仰起脸,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注视着有如灰絮般沉滞厚重的夜空,那种肮脏曲郁的处所,无法飘下爽洁无瑕的雪花。
几缕阴湿的气息擦着齐心月同样明洁不染的秀容掠过,她疑惑地张大如月清瞳,缓缓环视了一回,依然只见怪枭般狰狞伫立的高楼广厦和流光溢彩的迷离灯火。
齐心月自嘲地撇下嘴角,最近总有点杯弓蛇影呢,也许是因为凌枫霜越来越露骨的追求?看来辞职是一定的了,然后找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吧,记得至仁公司的广告部经理——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苏半山,曾邀请自己作他们的设计师,还许诺工作时间机动,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真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挣钱,简直像个心力交瘁的单身妈妈。
脂玉般的面靥绽放一抹俏纹,齐心月这下是真的被自己无稽的想法逗笑了,她摇摇螓首,流丽长发潇洒扬起,仿佛一蓬迷朦的乌黑细雨,要将三千烦恼尽数洗空。她迈起了轻盈明快的步伐,昏黄却冷漠的路灯将她的秀丽身影反复拉长又收短,居高俯看,如同徒劳挣扎在无边苦海中的一叶孤帆。
……
司无邪立在百生集团总部大厦楼顶的一块广告牌上,静静俯看着齐心月在迷乱光雨中渐行渐远,高空的迅疾浊风吹得她衣袂翻飞不已,却丝毫无法撼动她那有如标枪一样笔直锐利的缄默身影,连吞噬包卷一切的夜幕也不得不在她面前恭顺地分开,半点也不能玷染于她。此时的她,就如云巅雪峰,孤高而冷漠。
更多的阴湿气息扩散洒落,将地面蚀出斑斑黯痕,如果齐心月此刻未走,她一定不会再认为是幻觉,并且可以很肯定地找到那气息的发源地——数具躯体以各种不自然的形态嵌在司无邪栖身的那块广告牌面上,如同抽象主义风格的浮雕,他们是如此扭曲,以至于连究竟属何物种都无从判别,淡绿色的LED投光灯照射上来,使得环溅在躯体周边,不时滴落的半凝血渍呈现出一种诡谲凄厉的色调,衬得将他们固定的无数银针越发熠熠萤烁。
司无邪蓦地一动,以鱼跃姿势利箭般地刺入了凝重夜空,几乎在同一瞬间,噗的一声轻响过后,她原先的立足处已经爆散为一堆片屑,如雪纷扬。
司无己没有掠阵,她不能无视狙击枪的威力。
司无邪凌空翩翻,玄黑的衣摆如羽翼大展,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扑攫目标的沉猛夜隼,又如悄无声息的隐秘蝙蝠,她滑翔的终点是与百生总部相距百步外的一幢漆黑大厦。
那大厦中一扇魖黑窗中,炫目火舌一闪即逝,司无邪素手倏扬,银针射出,清脆炸响在她身前不足三尺处爆发,无数璨光应声陡然爆散,如同繁雪流星般飘零摇落,她拦截了对手仅余的一次狙击。
下一弹指间,坚硬的钢化玻璃轰然粉碎,狙击手矫然跃出,宛若壁虎般贴着光滑无比的玻璃楼面轻盈下滑,同时双手连扬,沉闷的嗤嗤破空声随即向兀自浮空的司无邪射去——他不止擅长远程狙击。
司无邪修颀柔躯骤然一紧,以匪夷所思的惊人韧度曲折起来,擦身而过的的弹痕炙焦了她的发丝,射穿了她的衣褶,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她。但她的掠势却因为急遽的规避动作而出现失控,向着寒光闪烁的锋锐玻璃断面撞去。她伸出一根纤细匀长的手指,屈指一弹,乒然脆响,玻璃化成齑粉,她已重获稳定,并借势再次加速,截住了狙击手。
顺着笔直的玻璃墙面蜿蜒而下,两道黑影仿佛无尽深渊中凶残暴虐的双头蛇,以鬼魅都相形见绌的速度不断缠绕攻击着对方,足踢膝顶,掌劈肘撞,无所不用其极,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足以致命的武器,连串的残影被蛮横地撕为缕缕碎片。如果恰有行人经过抬头,也会一无所见,只是会疑惑于为什么本应通明的玻璃会变得有些灰蒙蒙不透亮了。
火花暴绽,银线迸射,划破凝窒夜色,那是两人格击之余贴身攒狙,或尖利或低沉的破空声此起彼伏,不断将对方的立足点击碎,但他们早已或蹴或弹,或跨或攀,远远抛开这些临时羁障,却仍紧紧相互蹑咬。
间或有促迫铿锵的金属交击声铮然炸开,在万籁阒静中尤为惊心动魄,那是两人在密集互射中寻隙突施的白刃进袭,但似乎总是很难奏效。他们就像两尾迤逦翻滚的怒龙,盘旋对峙在绝对垂直的峭壁上,偶尔亮出隐蔽而致命的爪牙。不时会有一人腾身而起,彻底悬空,做出令人矫舌难下的连串空翻侧滚后,再如枯叶般贴附回落,以此暂避对方密不透风的如潮锋芒。两人都在下临不测之深的悬崖边上搏命,却恍若无视一应力学法则。
再陡的峭崖也有穷尽,再烈的炫光也会凋谢。两人从离地两百余米的虚渺高度开始相杀,近半分钟后,终于重新踏足凝实稳重的大地。遽迫惨酷的战势也随之戛然而止,他们维持着落地姿态,倏地僵停下来。
司无邪因为疾风而如大丽花般层层蓬张的裙褶悠缓拢合,她的气息也由略微急促变得舒徐有致,只是本就如明玉般洁皙的妍容更加苍白数分。她英眉略颦,试着挥动了下左臂,一线鲜血应势洒下。她抬起右手,将青笋般的食中二指回圈,略一发力,便嗤地刺入左肩,一阵牙碜的滋唧轻响后,锃亮的弹头被她随手抛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仍然玉容如水。
狙击手则寂然无为,对我行我素地处理伤势的司无邪完全听之任之,没有半点发难的征兆。他唯一的动静是一种细微的汩汩声,声音从遍布他全身密如繁星的无数细小银芒上发出。仿佛涓涓细流终汇于海,声音越响越大,由汩汩而哗哗,又由哗哗而哧哧。随着弹头落地的清响,仿佛合上了什么开关,狙击手从化石变为了喷泉,迷朦蓬散的血雨骤然溅射,沙沙响过几秒后,丈许方圆已被染得一片猩红。他的躯体有如雪崩般地溃散开来,发肤、肌肉、脉络、浆髓、骨骼、脏腑……通通变得支离破碎,仿佛一口面袋的底线被拆解,零零散散地洒落在血泊当中。
一阵单调的蜂鸣信号音响起,事先飘远的司无邪有如一朵黑云般踅了回来,俯身从狙击手红白相间的残骸中捞起一只纽扣大小的通讯器,素手一振,上面附着的血污渣滓便退得无影无踪。
“应该结束了吧,虽然是国际want榜上的家伙,可毕竟不是顶尖人士。”清润明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辛苦了,今晚的布置就到此为止。下次对齐心月有动作之前我会另行通知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