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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
他痛苦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嘶吼道:“所有人都被那些人给毒死了!”
三人吃了一惊,陈暮寒立刻追问道:“你是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遇害了?”
“那个地方太可怕了!”
姚远忽然眼睛里满是恐惧,语无伦次地道:“那里的山是活的,树会吃人……无论男女,明明每个人都俊美无比,没想到却心如蛇蝎,会无声无息地用虫子杀人!”
陈暮寒愣了愣,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道:“靠,同学你脑子没烧坏吧?”
解长云皱了皱眉头,拂开陈暮寒的手,继续询问道:“姚远,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后来你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你能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一遍吗?”
解长云递过去一瓶纯净水,姚远呆呆地盯着瓶子里动荡不安的水波,良久才缓缓开口——
那是我们这支队伍进入墨脱无人区的第五天,也是途中遇险之后,我们一行人在河谷雨林中扎营的第二个晚上。
当天夜里一切如常,唯一一点让我感觉奇怪的,就是自从进入这个林子以后,夜里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虫鸣声。但是这个细节当时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加上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我自己也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给忽略了。
当晚八九点钟,我帮队医给顿珠换完药之后,就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写笔记,这时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惊慌失措地喊,说是有一种奇怪的雾朝着营地聚集过来了,而且雾里面隐约有一种非常巨大的东西!
我拉开帐篷,就看见所有人都出来了,有的人在打开手电朝林子里面四处照,有的人在对着头顶的树冠间指指点点,我看见师兄也扶着导师出来了,就问师兄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只见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已经飘得很近,很低地压在营地边缘的一顶帐篷上。这种灰色的雾气仿佛很重,帐篷的顶部就眼看着慢慢地凹陷了下去,然后支撑竿在发出一连串吱吱嘎嘎声之后,就“咯嘣”一声彻底折断了!
在帐篷垮塌下来的一瞬间,我们看见一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在雾里伸展了一下,接着又隐没在雾里不见了。
“那雾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人惊恐地道。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每个人都被莫名的恐惧所笼罩着。
“那不是雾,是蜄气!”
老师忽然说。他看着那东西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道:“在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人们有时候会遇到一种诡异的团雾现象,这种雾的成因不明、无风自动,无论是从地质学还是从气象学的角度,至今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师道:“其中的一种猜测就是,这可能是某种未知生物在呼吸时,周身所发散出的水雾,但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它的真面目。”
“老师您说的那篇论文,我刚巧也读到过。”师兄道:“作者在文章中还提到了一种可能产生这种现象的生物,不过作者最后也承认,理论上那种生物,早在几亿年前就应该在地球上灭绝了……”
师兄话音未落,众人头顶上方的树冠,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晦暗不明的月色之下,一截三米多长的巨大影子从枝叶中间探出来,密集的长腿在空中划动着,还没等人们看清楚,就“哗啦”一声钻进了另一棵大树黑沉沉的树冠里。
在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妈的,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领队轮子道。
这时一旁的帐篷里传来稀里哗啦收拾东西的声音,大家回头,就看见高更那家伙正在打包装备。
“你什么意思?”轮子皱眉问。
高更就抬起头,邪气地一笑,道:“当然是准备跑路咯,难道要留在这儿等死。”
“连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再说我们有这么多人……”轮子道。
高更背上装备包,抱着手臂,轻蔑地环视一周道:“你们人再多,能有那种东西多?”
不知什么时候,灰雾已经像是帷幕一样包围了整个营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影影绰绰,而与此同时,林间树梢、灌木草丛,远远近近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那小子说得对,我们恐怕已经被那些东西包围了。”老a站到轮子身边道,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雾来得很快,不到半分钟的工夫,我们彼此已经看不清两米之外的人脸,正当所有人都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师兄忽然大喊了一声:“姚远,你背后!”
我心里一激灵,猛然回头,就看见一个噩梦一般巨大的昆虫的头部出现在浓雾的中心!
那东西扁平的身体直立着,上面覆盖着坚硬的甲壳,数不清的复足排列在身体两侧,口部是一对大张着的螯钳,在我回头的一瞬间,那对螯钳距离我的脸已经不足半米远。
一股腥咸的气味扑面而来,但是我已经被彻底吓傻了,身体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之间,一道锐物破空声擦着我的耳廓射入了浓雾的中心,那只巨大昆虫直立起来的上半身,就大幅度地后仰,“嘶——”地一声退进了浓雾深处。
我回头,就看见高更两指之间夹着把冷厉的手术刀片,邪魅地一笑,道:“不用谢。”
——靠,有谁能告诉我这不是个梦?!
这时师兄已经上前一把抓住我,急促地说:“快走!”
我就愣愣地道:“去哪儿?”
附近不断传来巨型虫子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浓雾之中人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我听见有人在喊:“不要躲进帐篷!危险!”
接着就是户外帐篷的帆布“嘶拉——”一声,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粗暴划开的声音。浓雾中人影晃动,看不清彼此,四周围帐篷被掀翻、压垮、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的尖叫声、怒骂声与巨虫令人胆寒的“嘶——嘶——”声混杂在一起,营地里一片混乱。
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不行了,快撤!”接着就有人抽出篝火中燃烧着的木柴,朝着营地外围的方向突围而去。
“走!跟着大家一起走!”师兄冷静而果断地道。
老师按着心口,此时面无人色,危急关头师兄现在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两个搀着老师,跟着火把的方向跑了几十米,师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老师交给我说:“你带着老师先走,我回去拿东西!”
我几乎哭出来:“你不想活了?有什么东西能比逃命还重要?”
师兄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照顾好老师。”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再次投入浓雾中。
我欲哭无泪,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狠狠跺了跺脚,只好一个人扶着老师,继续跌跌撞撞地跟着前面的火光跑。
我们蹚着杂草灌木,在黑沉沉的雨林中磕磕绊绊地跑着,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跟了上来。丛林仿佛无穷无尽,永远跑不出去,而后面的雾气还在一团一团地不断涌过来,那巨虫在树上的行动似乎比在地面上更迅速,头顶树冠里紧追不舍的“沙沙——沙沙——”声,简直让人心惊胆寒!
“不行,前面没有路了——”
当我和老师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出林子,就见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山崖,崖下是黑沉沉的深渊,一条大河正在深渊中轰鸣着一路远去。
崖上聚集着五六个人,轮子、老a、空空、萝莉莉,还有高更那怪胎。
——师兄不在。
我扶着老师在石头上坐下,自己又掏出手电朝林子里照去。
那鬼雾似乎终于被我们远远抛在了后面,我朝各个方向上照着,希望能有其他人看到亮光赶上来。十几分钟之后,黑暗中终于又出现了两个光点,等离近了之后,才看清是左岸和远风。两人都显得疲惫不堪,看来在找到我们之前走了不少冤枉路。
师兄还是没有赶上来,我看了看手表,不禁心急如焚。
足足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这时一道手电的光柱朝这边靠近过来,我心头一阵狂跳,只见师兄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跑来,一只手打着手电,另一只手还扶着一个人——原来是女作家南歌子!
我本想过去狠狠给师兄来上一拳,说“你这家伙哪儿去了,害我和老师担心这么久”,但是看见师兄扶着南歌子在一边慢慢坐下,我就瞬间止住了脚步。
“她脚扭伤了。”师兄朝领队道。
南歌子痛苦地将裤管卷起来,就看见左腿脚踝已经肿起了老高。
轮子见状就皱眉,说:“可惜队医不在,跑到半路他看向导没跟上来,就又回去找他们去了。”
还差三个人:队医和两个向导——平措和顿珠。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慌乱过后,有人这时才想起来问:“帐篷和食物什么的,所有东西都丢在营地了。”
“看来只能在这里等到天亮了。”轮子思索了一下,道:“那种虫子好像只是在天黑以后才出现,天亮以后我们就可以回营地了。”
“天一亮我就离开这该死的墨脱!”萝莉莉嘤嘤地哭起来,不住地抱怨空空道:“还说是什么‘人间天堂,莲花秘境’,跟你来这个不是泥石流就是恶心虫子的鬼地方,真是后悔死我了!”
空空“嘶”了一声,道:“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当初是谁说的,说什么‘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就要跟他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你不想来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萝莉莉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男朋友,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当下就杏眼圆瞪道:“好啊,都怪我是吧?我罗丽丽今天算是彻底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老a听得心头烦躁,分开两人道:“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一遇到困难就互相埋怨,除了伤感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咦,这是什么——”
所有人闻声转头,就看见高更那奇葩正一个人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崖边,高高举起火把朝深渊中看。
我们好奇地走过去,这才发现悬崖的这头居然有一座树藤扎成的索桥,一直延伸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漆黑一片的河中心。领队就将强光手电打到最亮,只见山崖下方是一条宽约两百多米的无名大河,而这座仿佛凭空出现般的藤桥,古老而破旧,居然奇迹似地悬空连缀在深渊的两岸。
“这里居然有一座桥?”有人惊讶地道。
轮子也很困惑,就掏出户外服上衣口袋里的地图,展开来和老a研究。他指着地图上的路线,道:“按照我们此前行进的方向,我们已经过了老虎嘴,接下来应该会先后经过阿尼一号桥、二号桥、和三号桥,最后是解放大桥。”
老a摇头道:“阿尼桥我在资料里见过,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的确,临来西藏之前,我曾经花过一段时间在网上查攻略,看到过一些驴友上传的照片。其中阿尼桥在我的印象中应该是一条铁索桥,用八条铁索固定在两岸的山崖上,桥上铺着厚木板,看起来非常坚固。而眼前的这座索桥,则完全是用藤条编织成的,而且破败不堪,阴森森地仿佛是来自某个恐怖游戏里的场景。
轮子沉吟道:“也许这里是一个早已经荒废的渡河点,所以在地图上才没有被标记出来……”
“无心队医,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南歌子惊喜的声音,我回头,就看见队医也打着手电来到了空地上,但是看情形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轮子和老a立刻迎上去,问:“怎么样,向导兄弟俩找到了吗?”
队医就一边摇头,一边喘气说:“我回去的时候,营地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焦急地道:“赶快走,那些巨型虫子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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